惊天动地的猛攻,砂石隆起,比城池还大,巨虎血肉飞溅,将飞沙染赤,天地通红,红而愈浓,色化酱紫。城头的回回兵、城内的苏俄老毛子、回汉杂处的百姓,但凡是目睹其景的人们,都蜷缩在一切可供躲避掩藏之处,泥塑木雕般呆呆望着那股混沌,目张口定,彷如是敦煌的雕像、罗马的石柱,数十秒一动不动。即令巨大的爆炸声、虎吼声及风的怒号声将他们的耳朵震聋,他们也不动,仿佛被钳子捏住了咽喉。
三十六师官兵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子弹、炮弹、手榴弹,统统扔到巨虎的身上,统统用来折磨这片土地,彷如子弹炮弹手榴弹都不要钱,跟空气土地河水一般,取用不尽。火力织成一张巨网,像天地间冒出了一只巨大无朋的手,死死掐住巨虎,将之钉在地上,任狂涛的砂石,湮没它无俦的怪体。马仲英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自将骑兵,乘着天地混沌,地震连绵,悄悄地摸到了西城墙根儿,敌人一毫不知,人们的眼目全给巨怪战场所吸引,谁也料不到,尕司令使计策了。
马仲英领着这彪人马,贴到墙根,令众下马,攀缘墙壁,鼓勇竞上。城头略有几个散卒,也是吊儿郎当,时不时顾着正面战场,人在西头,眼睛却给粘在了东头。马仲英勇冠三军,头一个爬上城头,巧然一名回回兵正经过,但他头扭着一百八十度,贪看怪虎搏斗,不留神马仲英已跳至身后,“飞虹横江”拦腰一刀,挥为两段。其时夜幕降临,莫说此刻天昏地暗,便是平日青天,到了这个时辰,城头上也是昏黑了的。死了的回回兵的尸首像一堆垃圾,噗通倒下,城墙尽头的逻卒根本听不到也看不清。儿子娃娃陆续上来,悄悄掩上,将西垣上的宿卫悉行抹了脖子。
既上得城楼,马仲英令众噤声,悄没声地窜下高墙,渡过东湖,像一股墨汁在纸上晕开,儿子娃娃四散分头,往城里各关卡哨位疾奔,俱用利斧,劈开锁链,劫入大营,就各辎重上,将芦苇放起火来。一处一处,顷刻延烧,须臾便营中火球乱滚,回兵大乱,陆续被干净利落地斩尽杀绝。
马仲英适要引众杀向内城,蓦然一彪乌兹别克人高鼻抠目,与老毛子差相仿佛,骑着高头大马,拿着水连珠枪,操乌兹别克语和俄语,叫嚣着斜刺里撞来。儿子娃娃们虽人寡枪少,却并不怕这班凶神恶煞,马仲英想也不想,跨步如飞,迳钻入打头一乘乌兹别克骑兵马肚子下,一招“藤萝挂壁”,波日季刀剖开马肚子,自下而上一撩,洞穿马背,将马上的骑兵,自臀股破开,竟瞬息之间,将之劈为两半。
后首的乌兹别克兵不及看清,儿子娃娃们已蜂涌效尤,不是如法劈死敌人,便是斩头剁脚,取人性命,如鹦鹉啄粒,绝不含糊,其手法快逾疾电,分分秒之间,二十来个雄壮魁伟的乌兹别克骑兵,逐一毙命。尸体挂在马镫上,委地拖曳,四散逃逸,血污涂炭,沙尘染赤。
城外的恶战亦因天黑,枪炮渐歇,马贵生和马黑鹰将兵分二路,绕开巨虎,川流不息地通过马仲英斩开的城门,一齐蜂涌抢入门里,乘势杀入,锐不可挡。黑夜里虽漆黑一片,可尘沙拔高,兀自看得清楚,将天地一分为二,一半墨黑,一半灰黑。人马搅动之间,杨天保抱着精疲力竭的毒蝎子,使出飞天神功,比怒马奔得还快,窜入城内。
甘托克给枪弹脱了胎换了骨,重新长好复原,却已身陷密密麻麻的人流里,左一骑右一兵,走过路过不错过,人们抡动马刀短刀,纷纷朝甘托克身上招呼,流水价而过。甘托克本事再大,动静再快,也遮拦不住两条流水线的夹攻,四爪乱舞,手忙脚乱。厮杀时长,甘托克虽不是人种,精力旺盛,也已困乏,口干舌燥,忙收了本相,还复印度人模样,抽个空子,往底下沙砾里一遁,避过万马奔腾的阵势,窜至城外高埠,略略喘定,再看城内交战,又已不同。
再表城内马仲英麾众一搅,入得城来,真个是疾雷不及掩耳,摸掉了回回兵的岗哨,火速占领各要隘,不消一个时辰,便把住了四门。回回兵措手不及,昏暗混乱中,不知马仲英带了多少人,到处喊杀声充斥街巷,回回兵还道是大军破城。四方各股伪国军兵,肝胆尽裂,给马家军些少兵力,撵得东躲西藏,尿流屁滚,交相踩倒,分头退缩,星飞龟缩至内城,紧闭城门,还是老一套——闭门谢客。
因是这头马仲英得手,砍开四扇外城门,门洞大敞,发起号炮。那头三十六师大军恶战竟日,闻一声炮响,知内里得手,乘势趱入城门,进来歇脚。两下里汇拢,填街塞巷,马黑鹰、马贵生引众接着马仲英,合并一处,分兵把守要隘,占领城牒炮楼,将回回兵逼在内城,还将英国和苏联的领事馆统统包围起来。
一班共产党人忙入苏联领事馆,与俄国人谈判善后,而马黑鹰则引了一彪兵丁,到英国领事馆废墟里搜检一过,见尸体东一堆西一堆,已无全尸,血肉模糊,狼藉一片,人们也猜着是巨虎所为,看看没甚收获,只索罢了。大众各司其职,忙碌得来不及旋踵,看看一宿已过,日出东方,天际鱼肚白现世,又是新的一天。
比及天明,杨天保才穿越拥挤的人丛,会着王子春和孙承志,两人忙着相帮三十六师官兵善后,他抱着毒蝎子与二人略嘱咐了几句,便撇开而去,沿路问询,找到艾提尕尔清真寺,步入马仲英扎营之所。马仲英彻夜不睡,也派人四处搜索杨天保等人,接着天保迳来,自是大喜,两下略寒暄了几句,进入大帐,互道来踪去迹,各自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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