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这种事,其实吕秀才并不陌生。
在医疗体系还没有真正形成的时候,平民老百姓想要看病,至多是在家一亩三分地找大夫,除了因为交通不方便以外,更重要的是穷,像后世那般有病了随时挂急诊的生活质量想都不敢想。
谁特么不知道宫里御医看病厉害?你也得有能耐请的起。
所以绝大多数地方的医馆,里边的坐诊大夫可不止会一门,所谓病急乱投医,来病的老百姓哪会管这家大夫会看什么?都是直接拍门板求救命,医者仁心,即便是大夫们不擅长治疗的病症,他们也会硬着头皮去看,毕竟有的病经不起时间的消耗。
就像接生一样,即将临盆的孕妇来求助,还能拒之门外?
曾经吕秀才的老父亲便接诊过几名危在旦夕的孕妇,有过经验了,他对接生这类事还算了解。
但!
前提接的是生!
而不是其它鬼东西!
此刻老鸨聆姐已经没了丝毫生机,鼻息没有,脉搏更没有,面目极其狰狞,与之前徐珍的死相几乎一模一样,大概率是被活活疼死。
可她的身体没有彻底僵化,吕秀才从她下体看到的也不是单纯的鬼脸,而是一个....鬼婴?一个自己往外爬的鬼婴!
泛青发紫的手指头一点一点从鬼婴脑袋边探出,逐渐扒开聆姐的皮肉。
吕秀才被惊的连退数步,他万万没料到竟然看到这种恐怖场面。
一旁的伙计更别提了,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仿佛随时被活活吓死。
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
回想起来聆姐得的怪病确实不正常,哪有人的肚子几十天就大的离谱!
合着怀着的根本不是人?
难道被鬼给睡过?
伙计脑海中有无数疑问闪过,但更强烈的是视觉上的冲击,他眼睁睁看着鬼婴探出一根又一根手指将聆姐的皮肉撑大爬了出来!
三只手臂四只脚!
鬼婴肚子上还长着个鬼头,嘴里叼着个黑色滴黑血的脐带!
越往外爬,逐渐带出聆姐体内器官,全都是黑的!
黑肠黑肺黑肝胆!
老话说人从里到外坏透腔了,或许说的就是这种。
最后看到这鬼物的是老康,起初没明白秀才咋被吓的头发丝都立了起来,等他挪步看过去后,好家伙,老康也差点被吓抽抽,实在是这场面太过惊悚。
鬼婴?
不对!
不是鬼婴!
这完全是个吸取了聆姐精血髓骨的....生命!
它不是死的也不是个鬼物!
保险起见,老康拖着被吓瘫了的伙计往后退,先保持些距离再说。
而吕秀才抄起家伙谨慎戒备着,但手掌有点颤抖,因为他也意识到,从聆姐身体里爬出来的东西跟鬼不沾边,是个活生生的生命。
别说是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过。
人的身体真能怀出个别的东西来?
“康、康哥....你碰见过类似情况没....”
“别闹了,我长这么大也是头回碰见,真够涨见识的....”
“那咱们该咋办?”
面对询问,老康一时间没个主意。
要说是个鬼吧,狠狠心嘁哩喀喳的就给办了,回头超度超度,算是做好人好事。
但眼下情况就不同了,那东西是活的,虽然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常婴儿,但它确实是活的,没理由整死它,可要说放任不管吧更不行,傻子都能看出来它绝非寻常,放任的话谁知道会带来多少严重后果?
吕秀才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两人都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
然而‘怪婴’不会因为两人的犹豫停止爬动,嘴里还嬉笑口吐着含糊不清的言语。
“不听话就打....”
“打坏了就埋....”
“岁数小的抵价买....”
“岁数大的黑窑卖....”
“嘿嘿嘿....”
此情此景,老康和秀才全都头皮发麻。
他们想不通这到底是个啥东西,更想不通咋能自己爬出来,更想不通为啥能口吐人言。
整个软塌上早已被黑色污血浸湿,乌漆嘛黑的肉块内脏触目惊心,尤其是腥臭味,简直比当初钱家那个泡尸池塘还要恶臭许多倍。
视觉、嗅觉、听觉都受到极致的冲击。
正当老康和秀才犹豫到底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根黑色脐带再也拽不出任何东西,缓缓绷紧,直到彻底崩断。
紧接着‘怪婴’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事发突然,几人又是被整的措手不及。
吕秀才磕磕巴巴说道:“这啥情况....”
老康苦笑摇头,“断了脐带后,它好像活不了,咱俩倒也不用犹豫该不该动手了,它自己会死。”
那‘怪婴’的干瘪速度非常快,嘴里说着的话也越来越小,好似被快速风干了一样。
最终,它干瘪成拳头大小的肉球。
老康定睛一瞧,哪里是啥肉球,而是一颗漆黑的黑心,散发着浓郁腥臭,搁得老远都能闻到,鸾鸣阁内许多男女都捂住鼻子,还以为是谁拉了裤兜,一时间兴致阑珊,扫兴的很。
他们却不知腥臭散发的源头是一颗黑心。
“二、二位爷,这到底是啥鬼东西?你们倒是给个明白话啊!”伙计整个人都不好了,是拽着吕秀才的裤腿才一点点站起来,但双腿软如面条,只能扶着老康才能站稳。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即便是那些喜欢编排恐怖段子的说书人,也编不出如此恐怖的故事吧?
搁以前,谁要是跟自己说看到了这类事,直接他妈的大耳刮子抽过去,唬他妈谁呢?
但现在他是从脚趾盖到头发丝,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彻底相信世上真的有邪乎事。
“具体暂不清楚。”向来都略懂的老康,这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沉声道:“能确定的是有人给老鸨下了狠活儿,以她自身业障为本,以精血髓骨为食。”
“业障?血骨?狠活儿?”伙计急得都快哭了,“是不是跟之前死的那俩姑娘是一个路数?”
吕秀才大惊失色,拽住伙计的手腕大声质问,“两个?难道在徐珍之后又死了一个?老鸨是第三个?”
伙计连连点头,随即赶忙将不久前与赵三元之间的事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至此哥俩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入夜后连续被祸祸死三个人,已经再视之为巧合了,背后下咒那人要么是丧心病狂,要么是真疯了,必须要赶紧把人给揪出来,否则这场单方面的杀戮不会轻易停止。
老康询问道:“鸾鸣阁主事的是谁?”
伙计指了指床榻上惨死的聆姐,“就是她了,平常都是聆姐管理鸾鸣阁的运作,东家轻易不回来,连我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