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地响。
小算盘的危害就在于把一切聪明贴上“我”的标签，让别人无法聪明。天下独我聪明。
梁朝望饱尝其害，日子越过越落魄。不得已——真的是不得已——他和朱府的五儿交上了朋友。
所谓五儿，是这么一个人。朱元亨的第一个老婆叫大娘，第二个叫二奶，第三个叫小三，第四个叫四姨太。第五个就叫五儿，然后是六子、老七、八哥、九公子……这些都是通俗性称呼。
九公子基本上还没有发育成熟，尚在阶段，本不适宜为人凄的，不过，朱元亨有这个爱好。朱元亨的爱好，从来只有旁人羡慕的份儿，比如娈童。
五儿进入朱府的时候，朱元亨的性能力基本上进入了保护期。这基本上意味着……她……有身体上的需求，假如当初梁朝望的拜会没有使她眼前一亮的话，基本上春心萌动是后来事实发展可以证明的。她常驻邺宫，所以西市嬗变的时候得以幸免。
我们不能不说，聪明的梁朝望充分利用了寂寞少妇的渴求心理，把一个欲推还就表演得跟十八岁少女一样。真正十八岁的少女五儿就有点不当一回事儿，她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以及怎样实现，她有她自己的方式。但是在偷情经验丰富的仆役们面前，她的方式，无疑，是那么的幼稚——在道德上站不住脚的。
即使梁朝望都感到意外的惊喜。
所以，某月某日某黄昏，天色未黑，气温稍寒，他静静地剥下她的衣服，露出晰白的双肩，流酥一样的颈部，辉光溢彩的胸脯，像是注得四分之三满的蜜囊，褐色的||乳|点张嘴即可吮吸。他一一看过去，像是富家公子对着自己挥霍出去的金钱作最后一眼的查看向下，向下，平滑的小腹如沃野良田，深深的肚脐是甘泉，滋养着一丛隐约可见的荫荫小林，神秘的一切隐藏在丛林之后……
他一点儿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冲动，还有丝乱纷繁的厌恶。故事揭开了回忆的画面……
042 第二四话 少年（2）
那年他十三岁。
地点一个神秘的地方。
他住在海边。海因为在陆地东面，所以叫东海。东海的海岸线不知道有多长，没人丈量过，不过在平凡的东海之滨的某个村庄，这里的每家每户靠海为生，却有着各自不同的吉祥物，他们以各自的吉祥物为姓氏。比如以草鱼为吉祥物的就姓草，他的儿子却以黄鱼为吉祥物就改姓黄了。梁朝望的父亲崇拜一种叫梁溠摩羯的大鱼，而给家族示姓为梁。可是他景仰的心理并不纯正，事实上，他一直期望捕获这种大鱼，这样就可以安度余生了。
糟糕的是，他一直没有捕获这种大鱼，反而，某次，他一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传说，他被一种大鱼给吃掉了。
十三岁的梁朝望开始维持这个家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惩罚，他没有跟随父亲和哥哥们出海，留下一条命，却要承担这个家族的重任。
他每天出海，他很听妈妈的话，从不走得太远，捕够了一天的食物就速速归来，稍有剩余，就腌制保存，以备不足。母亲勤劳不息，为他缝制了全村最轻柔也最坚韧的鱼皮衣，遮风挡雨，祛寒保暖。每次打渔，小梁朝望都不舍得穿，都是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脱下，细细叠藏起来。等到归来时，再提前穿上，见到母亲，他总是高兴地说“鱼皮衣真好，又轻又暖和。”
每听到儿子这样说，母亲的笑容比鱼皮衣还暖和。
在这个海滨渔村，离开故土是最大的叛逆，可是梁朝望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渔村之东是漫漫海际，渔村之西同样是漫漫的、看不到边的、海一样葱郁的陆地。他决定向西，那里有更广阔的土地，他要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预料之中，母亲不同意，她的话语很简单，你难道要置梁溠摩羯于不顾吗？
别拿那种虚有的东西开玩笑了。梁朝望心里是这样说的，可是口头上保持沉默，他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伤害到母亲。但是，他还是说话了，他说，我们必须换个方式生活，不然，不然，我梁朝望娶不到媳妇儿。
是，的确，这种毫无积蓄的生活的确有这种危机。
母亲的回答却充满了宗教意味，哦，好吧，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可是现实的问题是，我走了，谁给您打渔，谁给你汲水。没有吃没有喝，您怎么可能等得到我回来。这也是梁朝望心理想的，可是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伤害到母亲。
但是他开始变得郁闷，心情糟糕，有几次，他不能够出海捕鱼。他就在村中散步看风景。他遇到了邻居白家的女儿白素素。
白家崇拜一种叫白沢的水陆两栖生物，在当地渔村也算一种时髦。
依稀在昨天，梁朝望与白素素玩得很好。不过现在，梁朝望觉得见到她仿如隔世。她还是那样的细皮嫩肉盈盈款款，而他已经生涯历经冷暖了。
他们相见还是甚欢，相互倾谈起来。梁朝望发现，白素素总是在讲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东海的深处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塔林……大海的深处有座座宫殿，有燃不尽的火龙子照明……
白素素说，大家都在谈论这些，这是时尚。她说这话时候明媚灿烂的笑容在梁朝望眼里分外明媚灿烂，甚至多少有点刺眼。他还是沉着地听着，像个求知欲极强的孩子，天知道，他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骗子。
白素素越讲越兴高采烈，忽然拍板定案说，要跟梁朝望出海一探究竟。
你讲的故事，我天天出海怎么一幢都没遇到过。
那是你，没有我指导，怎么可能遇到？面对儿时玩伴的疑惑，白素素一如既往自信地解释说，另外，她接着扬言，没有我，谁也休想发现那里。
你变了，白素素，隐约之中，梁朝望这么感觉到。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他今天很郁闷，他特想听一个人唠叨。
他们相携走到海边，走进小树林，一切预想之中的节外生枝的情事都没有发生。他们的分开是这样发生的。白父是个肌肉发达身材魁梧的阔佬，他的家丁跟他一样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家丁驾着梁朝望，像掷铅球一样掷出去，两个家丁驾着白素素，任她挣扎撕咬就是不放松，一时间，白素素鬓发尽乱，衣衫失体……这些都映在飞出去的梁朝望的最后的眼帘。
043 第二四话 年少（3）
待他不再飞翔的时候，他感到了彻入骨髓的痛楚。
最后一眼的白素素的惨样，让他觉得很愧疚。是他把白素素害成这样的。他决定晚上去慰问一下白素素，并当面道歉。他挑了个月色朦胧的时机，爬上高高的院墙向里望，窗户开着，他看到了白素素。她坐在那里，仿佛摆脱不了椅子的束缚；她声嘶力竭地狂喊着，可是他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明明在喊啊，喉咙都扯得变了形。可是他听不到什么。他怀疑自己被一摔摔得耳聋了，就捡了一块小石子扔了出去，当当，石头与石头地面相撞，声音很脆，他听得见。
白素素，你在喊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梁朝望心里疑惑。再次爬上墙头，白素素的衣衫不再华贵，而变得褴褛可怜，头发如搅乱的鸡窝，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乞丐，变成了疯子。而这种变化，只有半晌的功夫。
窗户里面，白素素依然的狂呼乱叫。她的口型说明她在狂呼乱叫，可是没有声音。房间里似乎只有她，没有旁人。梁朝望壮着胆子，翻过了墙，偷偷摸摸地走向那个窗口，他看得更仔细了，房间里四壁辉煌，点满了蜡烛，只是只有她一个人。
白素素也看到了他，更加狂呼乱叫，挣扎着。这时，梁朝望才发现这个娇弱的儿时玩伴被绑缚在了椅子上，绳索很细，却似乎怎么挣都挣不断的样子。
椅子和地面相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听不见她的呐喊呢。她或许着了什么魔咒。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他而起了。
白父为什么这样虐待自己的女儿呢？这个可怜的刚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姑娘。
不管怎样，整件事情因自己而起，梁朝望决定救出白素素。
他战战兢兢地寻找房门，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没有人把守。很轻易地，他推开房门，用烛火燎断绳索。挣扎和狂呼乱喊的白素素忽然变得松软，像是一滩淤泥一样瘫痪在椅子里，似是持之不竭的呐喊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梁朝望心怀忡忡地看着憔悴损伤的她，如此可爱，又如此可怜。倘若今生今世，我要保得她周全。
他再不诧异，匆忙蹲下身来，将瘫痪之人敷在自己背上，匆匆向外走……无论怎样艰难，他们还是翻出了院墙。
场景切换，海边，小舟。
海边不那么喧热，多几分清爽和安静，安静之中，有几声人语，那是捕获晚归的渔人，他们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地背着什么驾舟出海，仔细辨认，竟然认出那是梁朝望。
既然是梁朝望，就没人在意。一个破落户，没人的女儿愿意嫁给他，迟早断子绝孙。
梁朝望轻轻地将她放入舟中，荡起桨橹，向海中划去。他并没有划得太远，依然望得见陆上的灯火。他取了海水为她擦洗额面，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
仿佛旭日初升一样，她睁开了双眸，不再有白日神采的双眸。两片眼睑像是波上浮萍，无力地翻覆着。
她咳了一声，她说，这是在哪儿。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们为什么那样对你。
因为爱。她说。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喘息，昏迷了，睡着了。他再怎么唤，都唤不醒。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
他也睡去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早潮把小船带到了岸边。他醒来，发现她也醒着，张着双眼，身体一动不动。
送我回去。她说。
为什么？他们那样对你，难道你不怕。他已经习惯了问为什么。
要么带我走。她又说。
去哪里？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吗？我们去寻找通天塔林和海底宫殿，找到了就住在那里。她说。
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一直找。
他不同意，我不会去的，梁朝望说，我还有孤零零的母亲，你没有。
那你送我回去吧。她说。
不，不可以，他们那样折磨你……他们那样对你，真的是因为爱吗？
她没有回答，她流泪了，眼睑变得像一对门帘，遮住了什么。不，不，那不是爱，她似乎要这么说。又似乎有更多的话要说。
我去的时候，听不见你在里面喊什么。他接着问，他好奇了，一幢魔力的事情摆在他的脑海里。
嗯，她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再说什么，停了一会儿，她还是接着说，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后慢慢讲吧……你要救我……
白素素忽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吓得他怔了一下，怎么……怎么救？
带我走，带我远走高飞。不同的青春期女孩有着共同的隐秘的愿望，来一个超人，带她走，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年少的梁朝望还不是超人，他唯一的一次飞的经历是昨天被人像掷铅球一样掷了出去。
他沉默了，他的沉默并不代表答应或者拒绝，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自卑。
她忽然站了起来，像一株秋天破败的盆景，她开始剥落身上的破败衣衫，露出皎白的玉体，没有一丝娇羞，也没有半点可怜，惟有的是决绝和肯定。她剥完了自己，又开始剥他的衣衫，鱼皮衣又轻又柔，在她手中细细地握着，被海风吹过，炎日曝晒的肌体呈现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健硕。她将他剥得一丝不挂，也将自己剥得干干净净，然后伏在他的身上，她轻轻地咬他的肩头，咬他的腮后……
海水哗哗地拍打着沙岸，旭日越来越明亮。
激烈的颤动之后，他又昏昏地睡去，梦中一个小宇宙，不停地回还激荡，越是历久，越是迅疾。轰然一声，将他炸醒，仿佛经历了千年之约，他虚汗淋漓，像是迷失了一样找不到自己。他强自要辨认周遭的事物，怎么辨的清楚，混沌一片，无比的混沌，什么都分辨不出。啊！这是哪里。他无数遍地呼喊，似乎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答应，他隐隐地听见了海潮的声音，他隐隐地看见了旭日的光影，可是想在看清楚一些，听清楚一些，已然不能够。他挣扎着，却又是浑身没有气力，动弹不了。啊，这是哪里？他问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回声，他又昏昏地睡去。他梦见了激荡的小宇宙，越来越迅疾，接着爆炸，醒来，挣扎，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自己，迷失……循环……
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无人回答。
044 第二五话 流浪（1）
以后的日子，梁朝望就漂浮着在海上度过。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原先的渔村已经化为烟烬。他在废墟里找了三天三夜，睡了三天三夜，一次又一次沉入万劫不复的梦魇，他挣扎，他狂呼，可是无力。
他们都哪里去了？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无数的疑问鞭打着他的神经。仿佛一切都是他的罪恶——因为幸存者只有他，原先的家庭只剩下灰烬，母亲连骸骨都没留存，事实上，整个村子里的人没能找到一根骸骨，和自己同在小船中的白素素呢？凭空消逝？无影无踪。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是天地间世人弃他而去。呜呼哀哉。
他拖着多余的身躯移驾到小船中，任小船顺着海流飘荡。他已不忍见这世间的一切，他开始失去方向感，他开始藐视时间，他能看见的，惟有湛碧其波，他能听到的，惟有湛碧其波，此时他的惟一世界便是混沌原初的一片汪洋大海。天，不过按时顺序变色的那片天，地，地也只是看不到边，走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他在失落中寻找自己，又在失落中迷失。他找不到，他也不可能找到。命中注定是失去……
渴了、饿了，刚开始他还有心思扎鱼，用沙漏沥出可以饮用的水来。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厌烦了，他仰面躺在舟中，看着浑浊阴骘的天空。难道，天，也伤心自己有所失去了么？
亦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他醒来的时候，被当作怪物困在渔网里，从此以后他便开始了在圣土的生活。只不过，在这开始之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渔网根本困不住自小打渔的高手梁朝望，他以他的专业逃脱了，并且……杀光了所有在场的人……有一刹那，他惊奇于自己力量的强大。一个从未奢望对别人生杀予夺的人忽然有了类似的技能——结果是，他变得更聪明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
说来也奇怪，一个将死之人遇到了陌生的环境，反而求生的特别强烈。杀了一些人后，梁朝望反而觉得自己心高气爽，大有做一番事业的准备。他开始贩卖自己对渔网更加专业理解。说实在的，到底梁朝望理解的和别的渔民理解的有何不同？真可以作为千古聚讼，因为，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就是“网不到大鱼，和渔网有关系。”
这句话就像“生男生女跟孕妇有关系”一样，的确嘛，孩子是从芓宫里给拽出来的，芓宫在女方身上，当然和女方有关。
这种理所当然的道理，让梁朝望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形象伟岸，很受欢迎，他也积极拓展自己的业务，把自己的理论推向生活的各个细节，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劳心主义者。
有时候，他也静夜思，那个在偏远小渔村挣扎的他，恍如昨昔……
后来，他就在圣土生活下来了，牧野之地十八城都留下过他的痕迹，太过闲暇的时候，他也到牧云双城扮演一番流浪汉的角色。说来说去，只为了表明，圣土之于梁朝望，并不陌生，只有两个地方他没去过，一个是极北禁地，一个是弥渊；前者是因为他进不去，后者是因为他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只知道，神龙城内有一个隐秘而强大的组织，这个组织没有传说，却可以制造传说。
他周游圣土后，决定在邺宫地区安家。可是邺宫并非谁想住就住得进来的。
冰霜战车掠戮全境之后，虽然颓败，社会出现秩序的紊乱，大部分贵族阶层遭受打击，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小撮坚挺着。当然，战争之后，圣土的资源就由着他们瓜分。邺宫作为历史性地富豪集中区，自然也在瓜分的范围内。
邺宫有什么好？若说风景，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欣赏的水平；若论安全，住在这里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讲房屋，那时候没有建筑队，都是自己盖自己的，到哪盖不一样？若谈交通，那里山隔水阻的，横行不能两百米；即使娱乐消费？一到晚上，家家灯火通明，自己乐自己的，可以说根本没有所谓的大众娱乐。
可是为什么还往邺宫挤呢？梁朝望以他周游大城市的经历说服自己那里有文化。
什么叫做有文化？就是看不到可憎的事情，听不到可憎的声音，闻不到可憎的气味。
可是，最后一个问题来了邺宫的富豪们为了保护一方净土，1不往外出租房子，2圈地待沽而且标价奇高。
梁朝望不得不感叹这种行为很不道德！感叹之余，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解决问题。他没有这笔金铢，按照现在的经营方式，需要三个梁朝望活着到临死的刹那才能住进去一个。
为此，他不得不去一趟西市，拜访一下原西城大总管朱元亨朱大豪哥。可是朱大豪哥并不愿意帮他，因为……
我们进入朱元亨朱大豪哥不愿意帮助梁朝望之理由的故事，传说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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