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知道我要搬到妈妈的院子里,颇为意外,心中很是不舍,但是总归在一个园子里相见日日都是见的到的。
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便让新去给她帮忙的小丫鬟翠景给我送回来了。
翠景是个小哑巴,一直在李妈院子里伺侯,人胆小又谨慎,不太爱说话。东西送到人就走了,都没等我嘱咐她一些琴姨的习惯。
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嘱咐的。
包裹打开,里面有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琴姨写给我的。
好意外呢,这么多年,她只教我弹琴,识字读书都是我随着姑娘们学的,我竟不知琴姨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信里倒没什么特殊的,嘱咐我好好学,但也无需太刻苦。
我心知自己赢不了,不过是李妈送到笙歌身边监视她的人罢了。
还说让我不要饿着肚子,想吃什么就偷着回去,她做给我吃。
我也不是猪,哪里就那么贪吃了····
最后叮嘱万事不要强出头,不要惹事,好好活着。
我摸不到头脑,我向来都不惹事的,自然也是要好好活着。
笙歌嗑着瓜子探个脑袋过来:“怎得?少女怀春收情书了?”
我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把信收起来,心中颇为感慨:想来是琴姨从未跟我分开,想我了,又碍于李妈和面子不好过来看我,才写了这封信给我吧。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笙歌见我一直不说话,便用手里的瓜子扔我:“真怀春啦?”
呸,你才怀春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我饿了,你说外面这合欢花要是能做成粥是不是会很好吃?”
·····
从那天之后,我和笙歌便一直住在一起。
每日早上晨起要去学仪态,上午练琴,下午下棋,隔天学画画练字,再隔天还要学跳舞。
其它都还好,就这写字吟诗作对什么的,实实在在是恶心至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的字单看还能看,但和笙歌的放在一起,那就算的上极丑的了。
每每上课都要被打手心,心中委屈,这哪里是要做花魁,这是要去考功名还差不多。
我挨打的时候笙歌躲在桌子后面偷笑,我私下警告她不许再写这么好看了,她边给我上药边笑话我蠢。
她的手细长嫩白,但是指腹微微有茧,像是长久练琴磨出的茧,但无名指和中指之间的茧最厚,却不知是为何了。
一年后李妈不再给我们请夫子了。
因为笙歌的诗词才华已经无需再教,那一手娟秀的小字连城里最好的夫子都大为赞叹。
至于我····
无妨无妨,无伤大雅无伤大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李妈见笙歌似是真的没有要跑的意思,对我俩的看守也没那么严了。
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觉得吃不饱,我俩便常常在练琴之外的时间跑去琴姨那里吃东西。
日子过的真快啊,往前便快到三月初三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是我们这里的大日子,城里的人们会结伴去水边兰汤沐浴,驱除邪气。
这三月初三也是梨园一年里除了花魁大选之外最隆重的日子之一。
有钱人家会在这一天请园里的姑娘结伴踏春,水边宴饮。
在家做宴的官宦人家也会来请姑娘进府上奉曲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