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津只当是在羞辱他,但又打不过,涨红了脸说:“莫说这一二里,哪怕是澜江,左某也能横竖游个三四回,就算淹死也寻不到赵先生头上。”
见左津应该是误会了,赵英圻只得笑道:“并非是与左大侠为难,而是相逢即为缘,不若一同喝两杯,最后送你到岸边就是了。”
说完赵英圻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旁边的木莲和刘亦琳,木莲姑娘当先行了一个万福,邀请左津上楼入席。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左津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小丫鬟笑着打断了,正待生气,却发现人家小丫鬟是拿了一双新的靴子过来。
原来刚才左津踩水过来的时候不想赵英圻和赵彤这般沾水即走,而是脚掌踩在水里,这样靴子就会被浸湿。
左津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不知礼的人,告了声罪,就到纱幔外换靴子洗漱好再回来。
这个一个空挡,加上左津的水上功夫,赵英圻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一个水贼头子,江湖人称“水太岁”,手下统领着两千多水贼,百多条大小船只,盘踞在吴、越、陈三国交界澜江边的三山湖,劫掠过往船只,称霸几百里澜江,颇有些威名。
当初在春内道听朔国的谍报提到过,这左津因为与得罪了越国太子高庭,经常被越国派军围剿,但是奈何三山湖水系复杂,而且处在越国与吴国还有陈国交界之地,十分敏感,故而一直没能剿灭,反而还被左津手下的水贼击败数次,劫走军资粮草无数。
赵英圻却是不知这左津不在他的三山湖做他的山大王,跑来宣府做些什么。
“公子可是在春内道拒李元白老将军不得寸进的赵英圻?”木莲姑娘的一句问话让赵英圻收回了心思。
“没错,正是我家先生,若不是朔国军弱,我家先生定会击败那个老头子。”赵彤喝了些酒明显有些微醺了,抢自己的话头还是赵英圻第一次见过。
不过赵英圻觉得也挺好,毕竟牛还是别人帮自己吹最好了。
“小彤,喝你的酒就好了,多吃点菜,都凉了。”当然了,吹牛是一回事,自谦还是要的:“二位姑娘不要听小彤乱讲,只不过是碰巧双方军力相差无几,在下当时又占有地利优势,才堪堪抵挡北周铁骑而已。”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左津已经拾掇好了身上,一边擦着手一边先开纱幕走进来说道:“赵先生与李老将军对峙之前可还靠着嘉县七千军全歼了那王林的一万五千靖王卫精骑呢啊。”
木莲和刘亦琳她们作为群芳阁的花魁,日后接待的都必然是达官贵人之流,所以群芳阁也会专门给她们讲一些天下名臣名将以及各地大事甚或时事要政,不求能交流思想,但求能搭上茬,不然的话人家辛辛苦苦干下一番大事业,在你们这小小青楼的姑娘面前只换来一句“奴家不懂”“奴家不关心”“大人好厉害”之类没有营养的敷衍之词,岂不是折戟沉沙了吗。
所以她们二人对周朔战事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是这个全歼一万五千靖王卫的事情属于战役详情了,她们还真是不太清楚,刘亦琳一听左津这话,一双大眼睛看着赵英圻,颇有些崇拜的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奴家素来听闻周国骑兵精锐难当,赵先生竟能已朔国七千军击败两倍于己的周国精骑,当真是用兵如神了。”
“何止击败,我家先生是全歼,那一万五千人可一个都没跑了,还有那个叫张寒的头甲高手也被我家先生生擒了呢。”赵彤这壶酒喝完了,正长身从桌子另一边取另一壶酒过来,听到这话不禁插了句嘴,好似在炫耀一般。
“‘不温不火’张寒被赵先生生擒之事,左某也听说了,而且好像那一战赵先生还是在野外平地上正面击败周国万余主力的吧?而且伤亡并不多,几乎算是全胜了。”左津也坐下来了,就在赵英圻对面。
说完这话,左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朝着赵英圻,说道:“来,左某就是一介草莽,如今能与赵先生这版英雄人物同席,实乃三生有幸,左某敬赵先生一杯。”
这就算是正式的见礼了,赵英圻也赶紧端起酒杯与左津虚碰一下,答道:“在下对左大侠也是仰慕已久,左大侠雄踞二百里三山湖,也是当世英雄,本应是在下敬酒,如此却是失礼了。”
两人最后杯子一碰,各自饮尽。
喝完这杯左津一抹嘴巴,就哈哈大笑起来,草莽之气尽显,倒是让赵英圻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赵英圻自觉没有那么中二,只是陪着哼哼两声。
赵彤抱着刚拿来的酒壶赶紧又给赵英圻满上,伺候的那叫个周到服帖,至于左津那边,赵彤看都没看。
这让已经双手端起空杯子准备跟赵彤客套一下的左津很是尴尬,好在一旁的木莲姑娘很有眼色,起身袅袅婷婷的行至左津身边,为左津倒上了酒。
刘亦琳则吩咐旁边的小丫鬟赶紧过来把赵彤已经喝完的酒壶换下去,再开一坛女儿醉,看这个架势,这一顿只怕是少喝不了。
此时夜幕已经缓缓降临,天边只有最后一抹红光,映衬在小镜湖上,当真是一副水天互映的美景:
早春二月小镜湖,月隐于天掌明烛。
玉人添酒绕席间,豪杰相识红绣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