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烈屯是东北白山黑水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每年国庆期间就开始飘雪,七月份深山里还有化不尽的积雪。
这里的村民都是祖上闯关东过来的后代,经过几辈人的融合,都已沾亲带故了。村民之间的关系都很和谐,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在每户人家里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姑舅。
虽然往前追溯到十九世纪末,可能有的人家祖辈杀过人,抢过劫,或者做过些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谁在乎这些?在这个有东北虎、黑熊和狼群虎视眈眈小山沟沟里,他们也只得放下戒备,团结友爱,一起开垦家园。
反正只要够勤快,肯吃苦,地有的是。
雪烈屯最早不叫这个名字。准确的说,百年前这里的山和水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第一批发现这里并给这个山沟沟起名的是山东过来的林姓一家五口。
林姓人家闯关东过来的时候本来是十个人:路上被饥民冲散了一个最年长的;碰到战争被清兵抓走了两个,据说是被当官的冒充奸细领了晌,多半也是被处决了;最大的一个女孩为了全家不至于被饿死,用自己给全家换了一小袋米,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瘸子走了;最小的女孩送给一家人做了童养媳。林家剩下的五口人能走到这里,全靠着其他几人的牺牲。
林家人在路上跋涉了好几年,历尽艰辛来到了现在的雪烈屯时,是初秋,那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成片的白桦林好像金发的俄罗斯少女,在山脚下羞答答的眺望;微微泛红的色木槭在墨绿色的松树林里笑盈盈的挥着手;殷实的五味子钻进脚下厚厚的树叶里躲起了猫猫;不经意间低头竟然发现到处都是豪放到“宽衣解带”的松塔———一只腮帮子圆鼓鼓的花栗鼠似乎有选择困难症,将面前的松塔抛弃了,两眼放光的跑向另一个看起来更大、更饱满的松塔。抱在怀里时却露出失望的神色,眼巴巴回头望着刚刚被他抛弃的松塔,犹豫不决;抬头透过密林仰望几十米高的红松深呼吸,鼻腔里自然充溢着松树油的香味。
林老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前面仅几十米远,正伸长脖子好奇张望的两只狍子,忍不住涕泪横流,嗓子眼里咕噜了半天才蹦出几个不太连贯的词语:
“有肉吃……没人抢……能活了……”
全家人开始嚎啕大哭,其中两个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的变故把远处正好奇张望的狍子吓跑了。
一直盯着那几个愣头愣脑的狍子直淌哈喇子的林老爹一看“肉”跑了,赶紧用脏的发亮的袖子蹭掉了流到嘴唇上的鼻涕,大叫了一声:“都别嚎了,吃的都吓跑了,赶紧追!”
天黑之后,一家老小围着一堆篝火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狍子肉,谁都没功夫说话。忽然,林老爹“哎呦”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大伙吓了一跳,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娘的个腿,果然这傻狍子太老了,肉咋恁硬?把俺老头子门牙都给硌掉了!”
林老爹一边摸着自己的牙花子一边骂骂咧咧。
“我瞅瞅!”
林老爹的老伴于翠儿捧过他的头,凑近看了看:
“这有啥,不还有一个在那挂着咧!”
林老爹似笑非笑的对着架在火上被吃的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狍子骂了一句:
“我们两个都是老东西,俺吃了你的肉,你硌掉俺一颗牙。咱哥俩也算扯平了!”
一家人饱餐一顿后,就开始用捡来的木头搭了一个简易的“斜人柱”,当做临时休息的屋子。
这个手艺还是林老爹从一个鄂伦春族的猎户那里学来的。几十根木头搭成一个圆锥形的帐篷似的屋子,屋顶再铺上桦树皮,就能遮风挡雨了。
一家人挤在狭小的“斜人柱”里,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就在大家快进入梦乡时,林老爹的大儿子林宝泉突然冒出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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