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都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秦如霜也换上了比较轻薄的衣裳。
只是此刻,听着谢洵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却觉得冰寒彻骨。
太冷了。
一定是青枝今日忘了提醒她在里衣外加一件厚衫,不然她怎么会望着外头初春的太阳,还觉得打从心底里泛起寒意。
“王爷可知道我这几日为何要去查账?”
“知道。”
“你可知柳天元在公堂上的所谓作为?”
“知道。”
“你可知我从不为难别人,若是我针对某人,那一定是对方踩到了我的底线?”
“知道。”
“你可知道,我十里红妆,满怀憧憬,嫁入王府已有两年,我怀有身孕三月,我是……你的妻。”
“……知道。”
衣袍下,秦如霜的拳头紧握,锋利的指甲刺入掌心,血液带来的热意从四肢百骸中慢慢流走。
“你都知道,仍要插手此事?”
“如霜……”这是谢洵第一次喊她的名义:“可那人是方好的哥哥。”
谢洵上前几步,秦如霜踉跄着后退几步,虚虚扶住身后的扶手:“若今日我与秦方好身份对换,王爷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谢洵一直背着手,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才阻止了自己想上前去扶她的动作。
谢洵叹息一声,“可是比起你来,方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我不想她连亲人也失去。”
秦如霜就这么定定地站着,看着谢洵的嘴一张一合,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念头。
她想争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张口无数次,最终沉默不语。
袖子里的手缓缓松开,连握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道因为她有的东西多,就应该让着秦方好吗?
难道因为她一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就不会受伤吗?
难道他不知道,他给秦方好的感情,是她上辈子舍弃了一切,舍弃了生命,都求不来的意难平吗……
父亲的宠爱,她可以不在乎;
旁人的流言,她可以一笑而过;
秦方好带给她的痛苦和耻辱,她可以自己讨回来;
唯独谢洵,唯独谢洵。
哪怕告诉自己再多遍不要爱他,哪怕将心底的悸动牢牢锁住,哪怕重活一世,仍然不可避免地为他的一言一行而牵动情绪。
唯独谢洵,曾经是她的铠甲,如今是她心头的倒刺。
拔不出,去不掉。
微微一动,便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恍惚间她想起小时候外公抱着她,低声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啊,就是来渡劫的。外公渡的是财劫,你娘渡的是情劫。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霜儿以后要记得,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啊……”
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
“晚了,送信的人已经出发,杨尚书如今拼死也要找柳家要个说法了。”
秦如霜掩去心头的痛意,她现在心乱如麻。
“姐姐……送信的人,王爷已经拦下来了,您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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