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兰轻声说道:“就是听珩大哥说说,反正怎么调兵过两天也就满城皆知,珩大哥拣着能说的说说。”
贾珩轻声说道:“三妹妹部分是有说中的。”
除却红夷大炮还需要保密,其他的正如甄兰所说,这两天传的到处就是,不过贾珩也没有明确其言。
贾珩看向眉眼英丽的探春,赞扬道:“三妹妹真是愈发长进了。”
探春闻言,清丽如雪的脸颊顿时红彤如火,柔声道:“珩大哥,我也是私下浑说的。”
“这才难得,我先前并未和你说过这些,你自己竟能分析出来一些,足见着将略了。”贾珩笑道。
湘云笑着拉过探春的手,说道:“三姐姐,伱就不要谦虚了,这下,珩大哥都确认了呢。”
众人闻言,轻轻笑了起来,灯火随风摇曳,室内宜人暖香似也被笑声轻轻吹散。
这时,尤氏与曹氏也过来,尤氏脸上笑意恬静,轻声道:“这屋里的饭菜做好了,正好一同用着一些。”
贾珩看向那温柔娴雅的丽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黛玉、宝钗几个,说道:“都一同用饭吧。”
待用罢晚饭,重又落座叙话。
贾珩对着一个嬷嬷吩咐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众莺莺燕燕,道:“这趟去濠镜过来,给你们买了一些葡人的特产,等会儿让晴雯拿给你们。”
湘云好奇问道:“珩大哥,你这趟去濠镜,碰到什么好玩儿的没有呀?”
贾珩笑了笑,忽而看向宝钗,说道:“这次去濠镜,其实待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忙着公事,不过在广州府城遇到了薛世伯还有宝琴妹妹,这次是一同回来的,她们应该还有两三天就到了。”
宝钗闻言,芳心微惊,问道:“珩大哥,你遇到了宝琴?”
宝琴是宝钗的堂妹,两人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姐妹。
贾珩简单将经过叙说一遍,笑了笑道:“当时也是巧了,碰到了薛世伯和宝琴。”
几月不见,难免打量起宝钗的细微变化,单论容貌的确与宝琴有一点儿相像,但宝钗眉眼间并无宝琴的那股娇憨和烂漫,反而……因他之故,眉梢眼角集合着一丝媚意天成的绮韵。
甄兰倒也没有出言告辞,她已经决定等会儿和自家妹妹甄溪睡在一个屋里,此刻看向那少年,有些想问问江南大营水师的事儿。
但一时间却有些不敢造次。
这人年龄虽比她大不了多少,但认真起来的威严让人有些生怯。
贾珩与几个少女说着,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几个玩会儿,也早些歇着,我去长公主府上问问两淮盐务,等晚一些回来。”
这种一对多的当面聊天,真的相当有难度,既要对个别人有眼神交流,又不能冷落到每一个人。
而且钗黛俱在,等下也不好开锁牧羊……
他觉得还是先躲出去一段时间为好,然后各个击破。
探春明眸晶莹剔透,低声说道:“珩大哥去罢。”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起得身来,离了宁国府。
长公主府——
其实宁国府这等勋贵豪门所在的宅邸离这座长公主宅邸并不远,仅仅隔着两条街。
晋阳长公主已经从锦衣都指挥佥事夏侯莹的口中,得知贾珩返回的消息,刚刚看完傅秋芳以及元春递送来的账簿汇总,拿起刺绣织品,开始忙着针线活。
这几天,晋阳长公主也没少忙碌,一方面是拜访客居金陵的皇亲国戚,一边儿是点验两淮盐政解送过来的盐课账簿。
此外,还有对程马几家盐商抄家的财货进行记录归档,以便折价变卖。
现在金陵城笼罩在战争阴影中,城中大户也没有心思购置物件和古董字画,许多东西自然也无法出手,只等静待时机。
元春看向正在拿着绣花针缝制着织品的晋阳长公主,丽人曼妙玲珑的身影投映在窗扉中,手中的针线一舒一扬,眉眼间尽显专注和温婉,轻轻上前,柔声道:“殿下,这般晚了,他应该不过来了罢。”
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坐在不远处,两个少女下着围棋,只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听着元春和晋阳长公主的叙话。
晋阳长公主手中的绣花针不停,蛾眉之下的玉颜轻轻抬起,柔声说道:“他明天就要忙着军务,今天怎么也会过来的,本宫再等等,这会儿歇着还早着。”
而说话的工夫,一个女官上了楼梯,道:“殿下,永宁伯来了。”
晋阳长公主放下手中的刺绣织品,看向已是放下棋子,起得身来的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低声道:“人来了。”
咸宁公主容色欣然,轻声说道:“那我下去迎迎。”
“站住。”
咸宁公主青裙之下的玉足微微一顿,秀眉之下的明眸现出一抹恼怒,又欺负她!
李婵月玉容微顿,眉眼间有着担忧,近前拉过咸宁公主的手,轻声道:“表姐。”
不是当初都说好了,不能抢着的吗?
晋阳长公主神色淡淡说道:“老老实实待着,等他上来就是了。”
说着,隔着窗户眺望着,只见那一身斑斓锦袍的少年提着灯笼,在女官的引领下来到阁楼,走廊上的灯笼时明时暗,那清峻的眉宇下,目光锐利而平静。
少年似有所觉,脚下步伐微顿,抬眸而望,正与阁楼中的丽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晋阳长公主看着贾珩上了楼梯。
“珩弟。”
“先生。”
阁楼中的几人唤着,声音或清冷、或柔润。
而李婵月却仅仅抿了抿粉唇,目光静静看向那少年,却没有唤着。
怜雪屏退着女官,阁楼中一时间只剩下几人。
贾珩静静看向立身在窗前,双手抱膝的丽人,轻声唤道:“荔儿。”
晋阳长公主娇躯微颤,一时间神情恍惚。
旋即,只见那人已经过来。
两人近前拥在一起,虽未亲昵,但那股久别重逢的温馨却让元春脸上都微微失神。
相比旁人,殿下对珩弟的意义终究是独一无二的。
咸宁公主秀眉蹙了蹙,清眸闪了闪,高几上的烛火轻轻闪烁,橘黄灯火映照着清丽如雪的脸颊,贝齿不由咬了咬下唇。
晋阳长公主松开贾珩,凝望着那张清丽如雪的脸颊,笑了笑道:“回来了?”
玉颜绯红如霞,芳心砰砰直跳,这婵月和咸宁都还在呢。
可心头却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甜蜜涌起,哼,就是让……她看看才好。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复杂,轻声道:“回来了。”
相比在宁国府的人多眼杂,不敢当着众人之面揽钗黛入怀,现在与晋阳长公主重逢,此刻阁楼中并无旁人,倒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当然,也是太久未见,一时情难自禁。
嗯,如果潇潇在这儿,他反正是不敢。
贾珩松开晋阳长公主的腰肢,看向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目光温煦,说道:“咸宁,婵月,有段日子不见了。”
说着,状其自然地轻轻拉过咸宁和李婵月的手。
先前两个人就在贾珩面前跳过舞。
“小贾先生。”李婵月清丽眉眼微微垂下,粉腻脸颊羞红成霞,她方才只当没看见好了。
小贾先生真是的,这都不顾及一下她的观感。
咸宁公主倒没有想这么多,柳叶秀眉之下,清眸中流溢着思念,描摹着日思夜想的容颜,呢喃唤道:“先生。”
贾珩松开一只娇小的手,双手拉过咸宁的手,轻声说道:“咸宁,想你了。”
李婵月:“???”
不是,怎么把我的手丢下了?
“先生。”咸宁公主被贾珩拥入怀中,娇躯微震,微微垂下的睫毛之下,明眸盈盈如水,方才心底隐藏的委屈一下子消散不见。
贾珩道:“给你买了几件礼物,这是濠镜那边儿的土特产?”
说着,取出一串水晶珠链,给咸宁公主的纤细修长的随手,手腕套了上去。
咸宁公主明眸熠熠流波,问道:“先生,这是?”
贾珩轻笑道:“我在濠镜时候,瞧着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下了。”
晋阳长公主落座下来,端起一杯茶盅,如玫瑰花瓣的红唇贴合在瓷杯上,轻轻抿了一口,嘴角轻轻勾起,噙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冷峭。
她之前,还真的以为自己不吃醋!
不过竟是送着手链,她早就不戴那东西了。
李婵月这次见着,忽而脸上的浅浅笑意也凝滞了下来。
或许,她才是那个多余的。
贾珩又取出一个,道:“婵月,这个送给你。”
李婵月正自黯然神伤,抿唇不语,忽而觉得素手一顿,分明落在温厚的手掌中,继而是一个锦盒落在自家手里。
“这里是一对儿星月耳环,婵月以后也是大姑娘了,可以将耳钉换成这种耳环。”贾珩轻笑了下,低声说着,轻轻打开锦盒。
李婵月垂眸看向锦盒中的耳环,目光为亮晶晶的蓝月牙儿吸引,软声道:“谢谢小贾先生。”
小贾先生真是有心了。
虽然以两人养尊处优的家境,这些珠宝首饰从来不会缺着,但这是贾珩相送,尤其是贾珩第一次送着李婵月除“手帕”以外的东西,意义自有许多不同。
贾珩也没有再派送礼物,两个小姑娘喜欢这些形式主义,与元春、晋阳私下缠绵之时送着就好了。
这次,晋阳长公主放下茶盅,妍丽玉容之上却现出姨母笑。
嗯,其实就是有着亲疏。
本来,这位丽人对宋氏姐妹就不怎么喜欢,对半路杀出来的咸宁虽说已经接受,但心底深处未尝没有一丝芥蒂。
贾珩落座下来,迎着晋阳长公主的关切目光,说道:“我回来后,先去了江南大营,再等五六天,当有结果。”
其实只要三天,红夷大炮就会运到,他在军营中是有意如此说,谨防走漏风声。
晋阳长公主秀眉微凝,问道:“听说女真这次来了五万人,你有几成胜算?”
贾珩沉吟道:“有了红夷大炮和燧发枪相助,十成不敢说,七八成还是有的,这一战结束,江南自此再无虏寇之患,我们待一段时间,也就能回京了。”
说着,就将前往濠镜的具体细节一五一十说了,对晋阳没有丝毫隐瞒。
咸宁公主这时正爱不释手地抚着手链,闻言,扬起清绝、幽艳的玉容,明眸熠熠地看向那少年,似乎与贾珩也一同到了濠镜。
晋阳长公主心头好奇,讶异问道:“子钰,红夷大炮真的有这般厉害?”
贾珩道:“也得看怎么用吧,在海战和守城战中的确有着奇效,尤其是女真人不识就里,惊惶之下,可收全功。”
晋阳长公主闻言,笑了笑道:“你觉得有用就好,正要给你说,两淮盐法新革,卓有成效,内务府已经解送一百万两银子到京中户部,齐昆已经上疏,打算将两淮盐法推行其他盐场,你意下如何?”
贾珩道:“此事可先缓一缓,等到年底,盐法改革成果巩固下来以后,再行推动此事,现在我正忙着打仗,齐党积极倡导此事,无非是帮助齐昆做出政绩。”
其实,杨国昌的相位已经不稳了,而能接任齐党党魁就是齐昆,现在需要给自己积攒政治资本。
晋阳长公主妩媚流波的美眸中现出思忖,少顷,轻声道:“那本宫就给皇兄上疏说,盐法新制在试行当中还需调整纠偏,是得缓上一缓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道:“你上疏好一些,林姑父那边儿也可以上疏附和一下。”
这时候,他的确不好再多插手。
现在不能事事都揽在手里,或者说不能明晃晃地站在台前,否则又是掌军,又是掌财。
晋阳长公主叮嘱说道:“那这一仗,你就好好筹备,如果能打个大胜仗,也能早些将婵月和咸宁娶回家,她们两个年岁也不小了,不能总是这般,人家是要笑话天家的。”
说到最后,语气就有几分打趣。
这话一说,咸宁公主秀眉之下的清眸,流波微漾地看向贾珩,轻声唤道:“先生。”
其实,她也想赶紧嫁给先生了。
李婵月玉颜微红,抿了抿粉唇,也紧紧握着贾珩相送的耳环,藏星蕴月的眸子中见着憧憬。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轻笑了下,说道:“只怕还得等等,这一仗恐怕还不行。”
他南下以来所立功劳在整饬盐务,前者说是功劳,不如说是他锦衣都督的职责,能不能加官进爵,一切看天子心意。
完全可以说是本分所在,毕竟年不及弱冠,以布衣而至军机枢密、锦衣都督,好好干点儿脏活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他还是天子钦定的女婿,事事都要讨赏?
所以这个可以不用理,刷刷好感度,圣眷涨涨就好了。
唯有军功,有军功必晋爵,这谁都含糊不了,因为这是陈汉四王八公十二侯的立国之本,否则,哪朝封了四个异姓铁帽子王?
哪怕是杨国昌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
而军功主要是海门大捷,但该功劳并不足以封侯,哪怕擒下多铎,还是有些勉强,故而就只加了太子太保,更像是中场休息之时,再接再励的勉励。
所以多铎以及朝鲜水师的出现,才是他封侯的契机。
如果全歼来犯之敌,拿下多铎,不论死活,封侯自是毋庸置疑,而且不是史鼎那样的三等侯,至少得是二等,甚至……一等侯!
但哪怕这样的功劳,仍是不足以让崇平帝下嫁一位公主和郡主的,因为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咸宁公主见贾珩面色浮起一抹愁色,轻声说道:“先生不用担心,我和婵月可以等先生的。”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咸宁公主,目中却少了几分情欲,多了几分疼惜,轻声道:“过了这个年,你虚岁十九了,再这般拖下去也不大好。”
“先生。”咸宁闻言,晶莹剔透的明眸颤了下,一时间鼻头发酸,心头甜蜜与酸涩交织在一起。
因为这是贾某人第一次提及咸宁公主的终身大事,以往都是…只享受,不说话。
贾珩伸手握住咸宁公主的纤纤柔荑,轻声说道:“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嗯。”咸宁公主低声应了一声,粉腻如雪的脸颊,芳心甜蜜涌起。
贾珩看向少女,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咸宁从河南之战后就跟着他,而且在宫中对他的情意毫不避讳,名声多多少少有着影响。
时间久了,如果再不嫁,天下之人不知怎么议论。
他之前就发现这个问题,招惹的女人地位太高,偏偏爵位太低,需要稍稍谋划一番。
所以,给了多铎一次机会,否则区区多铎,怎么能跑的掉?
潇潇可能是发现了,然后觉得他有异心了,想要勾起他的自立之心。
晋阳长公主嫣然一笑,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忧,实在不行,让咸宁多等几年也没什么,婵月先嫁过去先兼祧着,婵月不怕天下人议论,是吧?”
李婵月:“……”
嗯,她是不怕议论啊,可……
咸宁公主:“???”
贾珩无奈地看了一眼丽人,说道:“我还是想让天下之人少一些闲话,让她们两个能成为一段佳话。”
李婵月星月眸子闪了闪,凝视着那少年,目光有些痴了。
元春抿了抿粉唇,丰润脸蛋儿上见着关切,说道:“珩弟,你说刚才碰到了宝琴?”
听着几人说着将来的亲事,要说不怅然是不可能的。
她和他,这都不是立多少功的问题,唉……
贾珩轻声道:“嗯,她和薛伯父这几天就到了,大姐姐这两天如有空的话,可以回府里。”
他担心钗黛两位至尊争斗起来,抬手之间,虚空破碎,大道都磨灭了,有元春这位大姐姐在,薛林两位妹妹可能会卖“元妃”一个面子。
尤氏不太行,原本就是锯嘴葫芦,也没有立场去管着其他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