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开口道:“张太医留步。”
在原着中张太医论病细穷源中,这位张太医,表现出不俗的医术,但进了太医院后,却忌惮着王太医的权势,在为黛玉诊治时,没有尽心尽力,并未让黛玉再换掉王太医的药方。
当然,彼时的黛玉,心病郁郁,本身也药石罔效。
可以说,黛玉原是体弱,如好好调养,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但就是在贾府,忧郁成疾,直至病入膏肓,吐血不治,说白了,基本就是被毫无担当的宝玉气死的。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水中月,一个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张太医闻言,抬眸打量着那出言的少年,只见其剑眉朗目,丰仪俨然,面色微顿了下,一时有些不敢认,一旁的凤姐轻笑着介绍道:“张太医,这是东府之主。”
张友士闻言,心头微惊,旋即面色一整,拱手道:“原来是贾爵爷,老朽一时眼拙,眼拙。”
是了,宁国府之主是最近誉满神京的大人物来,少年权贵,不好怠慢。
贾珩语气缓和,道:“老先生客气了,早闻老先生精通岐黄,可谓杏林圣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友士闻言,连忙道:“贾爵爷请。”
贾母见宝玉无性命之忧,也渐渐放下心来,对着一旁的贾政皱眉道:“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送送张太医。”
贾政低声应着,随着贾珩一起离了书房,来到花厅。
而书房之中,几个嬷嬷也拿软褥子铺就的床板,将宝玉抬至贾母院落。
原本聚着的一众姐妹,也在丫鬟和婆子的簇拥下,离了书房,齐齐向着荣庆堂而去。
贾珩这时来到花厅,与张友士叙话着,问及其人何时进的京。
张友士笑了笑道:“老朽是今年冬月赴的京,原在神武将军冯家居住,故而听冯家老爷和哥儿常常提起过贾爵爷。”
贾珩微笑道:“说来,紫英也有些日子没瞧见着他了,老先生现在还住在冯府吗?”
张友士心头一动,道:“已供奉太医院,便于问事,就在冯府附近的坊邑居住。”
贾珩点了点头,沉吟道:“先生医术高明,如府上遇头疼脑热,也可时时来问诊?”
现在宁府还没有固定的太医问诊,不妨定下张友士,以为不时之需。
总比乱开虎狼药的胡庸医强,至于太医院的其他医生,定得多了,反而互相牵绊着,不敢好好诊治。
张友士闻言,心头大喜,连忙应允下来,这等少年权贵,他正不知如何亲近。
贾珩点了点头,又与张友士叙话了一会儿,让人封了诊金,相送至仪门,倒是让张友士好一阵感动。
及至张友士离去,贾珩与贾政重又在花厅落座。
贾政又是一阵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子玉,我倒没想到,宝玉他……竟成了这个性子。”
贾珩沉吟道:“老爷,等宝玉伤势好了,惩教一番,送他去学堂读书罢,一直在后宅厮混,长于妇人之手,想来不是办法。”
这会儿也不好说贾政为何下这般重的手。
贾政闻言,听着“长于妇人之手”几个字,身形一震,道:“子玉……”
贾珩道:“如一直在后宅,老太太溺爱孙子,太太又愈发纵着宝玉不知轻重,不若在学堂跟着讲郎,耳濡目染,日复一日,总有一二分进益,将来纵是不走科举功名,也能读书明理。”
贾政点了点头,道:“子玉说的是。”
贾珩沉吟片刻,道:“另有一事,先前老爷那般恼火……却不知是谁告知老爷的风声?”
他觉得定是有人添油加醋,不知还是不是贾环。
其实如果是贾环,这种事情也瞒不过王夫人。
王夫人只要事后一察问,知是贾环在下面拱火儿,今日受到的委屈,说不得还是要发作在探春身上。
贾政这时也反应过来,凝了凝眉,说道:“是环哥儿,给我说宝玉……金钏儿……”
说着,也大觉得那两个字不太好听。
只是说着说着,面色微变,目中现出一抹怒色,却也反应过来。
贾珩道:“老爷先别怒,兄弟磕磕碰碰,好好教教就是了。”
有些事不理清了,贾政只怕事后得王夫人挑唆,会起了愧疚心理,而王夫人也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贾政面色变幻了下,长叹一声,心头愈发苦闷。
自己庶子给嫡子上眼药,虽嫡子有可打之处,但兄不友、弟不恭,成什么样子!
唉……子不教,父之过。
贾珩沉吟道:“老爷,我和三妹妹,回头再寻环哥儿说道下罢。”
贾政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事,委实不宜再起波折了,子玉这般处置正合适。”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苦闷道:“我这两个儿子,皆不大成器,却不如两个女儿懂事了。”
元春与探春都是让贾政省心的,一个温婉贤淑,一个英敏干练,而且都得了贾珩的认可。
嗯,哪里有些不对?
贾珩面色顿了顿,岔开话题,轻声道:“我瞧着兰哥儿,深肖其父,读书好礼,将来也是个有前途的。”
贾政闻听提及贾兰,愁闷的心绪倒也缓解几分,目光恳切,说道:“兰哥儿是个懂事的,只是,还要珩哥儿你多多教导他才是。”
说着,思忖着,他过往似乎对兰儿关心不太够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老爷放心罢,兰哥儿,我会上心着呢,我贾门之中,严格而论,还未有一人从举业发迹,能应在兰哥身上也是好的。”
他的科举之路,也基本不能走了,否则不连中六元,官居一品,真是有些对不起穿越者的身份。
贾政又是叹了一口气,目光眺向远处,道:“希望兰哥儿能学有所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