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我没有那么好运。
其实我在看到他用出“强制双杀”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如果他将其与灵能分身相配合,那简直是足以对大多数特级灵能者都造成一击必杀威力的超级王牌,称之为“绝杀”也不为过。
而这一刻,他真的用了出来。
他先是取消现存的所有灵能分身,再发动第三次“强制双杀”,重新将自己转移到了正好将我纳入剑围的位置。
紧接着,他就对我用出了,那招在数年前对我用过的绝技“燕返”。
这个招数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变招无数,但是,无论能变招多少,物质世界中的他,最终能挥出的还是一刀而已。只不过在配合灵能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看到他的身体好像重影一样分裂开来,以似乎比思考还快的速度,形成了八个灵能分身,密不透风地围住了我。
这大约就是他能够练成分身能力的原因了,这些分身,其实是燕返与灵能的结合物。
九把妖刀同时向我突刺过来。
毫无疑问,胜负并不在两三秒以后,而就只能在这一秒了。
我并没有去看另外八把妖刀。这一秒的我,再也不去思考其他,只是熟练地用左手击开了本体的刀身,向他袭去。不过,我的速度还不够快。这一定在剑客的预料之内,而我则会被另外八把妖刀同时贯穿全身要害。
因此,只要我的速度足够快,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初代的燕返,就是符合这一条件的绝技。
这个绝技的真相,其实既不是巧妙到封杀燕子所有回避路线的剑术,也不是与灵能配合在一起,将种种可能性分身具现出来的异能。这其实是异常朴素的,朴素到令人深感无趣的一剑。它的核心理念是,既然燕子能够响应最微弱的风势而回避,那么只要以比任何风都要快的速度出剑不就好了。
换而言之,初代的燕返,就是比空气的振动更加快速的超音速斩击。
发明出这招的剑豪,之所以非得使用长度在三尺以上的野太刀,就是因为挥剑这一攻击方式,与圆周运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武器越是长,末端速度越是快。
虽然我的手里没有刀,但此刻不妨以手代刀,还原出这一绝技。
我以最快速度,取最短路径,击出了自己的右手。因为速度过快,掌缘前方的空气无法像对待正常运动的物体一样及时避开,而是不断地在掌缘前方堆积,并且压缩起来。就在压缩到极致的那一刻,空气爆炸了,凭空形成了白色的水汽和巨大的冲击波。
但是以正常人的视角,想必是无法捕捉到如此快速的过程的,能够捕捉到的最多只有:我突然出现在了剑客的身后,而本来站着的地方,则只有一团突然出现和爆散的白雾,和以此为中心莫名炸开的雷音。
至于那些灵能分身,都在我的攻击完成的一瞬间,悉数熄灭了。
我默默地收起手刀,然后看向了剑客。而后者则单手拄刀、跪倒在地,胸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嘴巴里不断地喷涌出来鲜血。就在刚才,他只来得及用刀刃护住自己的头部和喉咙,但还是被我击碎了心脏和肺部。这个被樱花地区的人们敬畏地称为初代岩流剑豪转世的男人,终究还是再一次地,被我用相同的招数,被初代的燕返打败了。
“这一招是……那个时候的……”他一边吐血,一边神态狂乱地看向我,明明是已经重伤到了一般人立刻就会毙命的地步,他却依然能够说话,“你居然……真的……”
我对他说:“当年的我功夫不到位,无法徒手表现出这一绝技的神异,但是,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就如剑客数年前所说,那分明只是普通的一挥而已。是的,初代的燕返,的确就是非常普通的一挥,只是非常普通地全力以赴而已。以技巧而论,远不及后世燕返,更不及剑客之燕返。之所以奏得奇效,仅仅是因为我使用的时机正中红心,又兼之“化零为整”的神力而已。
如果还要说有什么,那大约就是“徒手”吧。因为刀剑斩击这种攻击方式,虽然越是接近尖端,速度越是快,但也越是后继无力。在剑术知识中,接近剑尖这一部分的剑身,也被称作“弱剑身”。这其实是杠杆原理在剑术中的物理体现,十分简单的力学问题。
所以,初代岩流剑豪虽然能够用野太刀打出与我刚才速度相同的一击,但后劲远远不如,且无法顺利传递暗劲,也根本无法对剑客这种特级灵能者形成杀伤力。
“我……为了向你报一箭之仇,不惜沦为凋零信徒……不惜用那种方法,获得剑术之外的力量,结果却是这副丑态……”他挣扎着拄刀起身,“我——”
突然,他再度跪倒在地,双眼瞪大。
我刚才设置在他身体里的“内在封印”,终于起效了。
“我问你,你之前所说的‘外来神的触觉’,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来到他的身前,问及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而他却根本听不进耳朵里,“你这个妖怪!我一定,我一定要——”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多少已经不报期望,但还是继续问:“你知道‘死者的新血’和‘胎儿的遗书’吗?”
“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不会……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我……”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里骤然爆发出了无比强力的灵能之光。我先是不假思索地后退了一段距离,再小心观察。但只是定睛一看,我就明白了,刚才的灵能,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他自己的身体内部来的。
他的全身爆出了无数伤口和血浆,为了突破我的内在封印,他居然做了这种相当于在自己的身体里引爆一颗炸弹的事情。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死。非但没死,而且还在挣扎着,向着远方逃跑。他的背影,与其说是求生,更像是仅仅为了逃避某种,自己再也不愿意面对的、极其害怕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