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凋零信徒之所以对你不利的理由?”她问。
“我记得。”我说,“你是这样说的,凋零信徒认为,‘与众不同的人’,在灵魂上与一般人有所差别,这对于他们的邪恶仪式能够起到某种帮助。所以每个领域的天才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那么,你又是否知道‘先知’?”她又提了个听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回答:“‘先知’指的是,在地狱浩劫时代,某种能够未卜先知地看到前进方向上的危险,使得某些团队得以幸免于难的角色……为什么要提及这个?”
她说出了令我始料未及的话,“所谓的‘先知’,与凋零信徒所追求的真正的‘与众不同的人’,其实是同一种人。”
“凡是在某些知识领域中前进了一定距离的人,都会看到比一般人更多的事物。比如说,同样面对一杯颜色浑浊的溶液,一般人只会看到表面,化学家却可能通过它的具体颜色和气味,以及与其他物质接触时的反应,判断出溶液的成分和比例;而如果把溶液换成人,化学家换成外科医生,前者在后者眼里,则可能会呈现出人体剖面图一样的画面。”她虽说外表仅仅是九岁左右的残缺幼女,却时常好似博学多闻的老师,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说话,“当然,并不是说真的能够透视到这种画面,这只是根据自己的丰富知识,在脑海中推理和想象出来的画面而已。”
“但是,其中有个别者,与众不同。他们或许是过于沉迷了,又或许是过于天才了,亦或是心理有了某种畸变,所以逐渐无法分清现实与想象之间的界限。”她继续说,“如果只是这样,那还能够当他们是疯了,看到了不切实际的幻觉而已。幻觉就是幻觉,哪怕看似真切,在细节处也无法与现实相吻合。实际上,也的确有不少这种精神病例。但问题就在于,他们,能够从本应是幻觉的景象与声音之中,得到能够与现实相印证的信息。”
她说:“在他们看来,我们所生活的宇宙,可能是由所两种不同的信号所组成的;可能是由语言和文字所组成的;可能是由只能用数学才能描述的膜和频率所组成的……”
——或者,是由齿轮和杠杆所组成的。我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反复咀嚼她的话语,将这些骇人听闻的秘闻与唾液充分混合,并且在自己舌头上缓慢发酵,最终全部吞进肚子里。
过了很久,我终于发出了声音,“所以,这就是先知。而先知之所以能够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危险,是因为他们的确看到了不同的宇宙。”
“正是如此。”她点头。
“那么,这与凋零信徒抢夺这尊佛雕,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问。
“数年前,有一个天才木雕艺术家,突然在家里发狂,并且在一个月以后自杀身亡。在自杀前,他雕刻出了不计其数的艺术品,这尊佛雕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这尊佛雕蕴含着狂人的知识,惟有其他先知才能够获取其中内容。而凋零信徒则相信,他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看到了宇宙更深层次的某种不为人知的面貌,他那疯狂的灵魂,就被关在其中一件艺术品里。”
也就是说,凋零信徒真正想要的,既不是佛雕,也不是佛雕里的某种骇人听闻的知识,而是可能藏在佛雕里的艺术家的灵魂。
“这个艺术家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问。
都灵医生记忆力过人地回答道:“弗兰齐斯科.托斯卡纳.阿雷佐。”
方便起见,以后就管他叫“疯狂艺术家”吧。
“那么,无面人,你希望我帮助你什么呢?”都灵医生问。
“我要找到抢夺这尊佛雕的凋零信徒。”我说。
“找到以后呢?”
“从他们的嘴巴里,问出有关于‘胎儿的遗书’和‘死者的新血’这两门灵药材料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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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已经脱离地心教会很久了,并不了解河狸市、及其附近一带的凋零信徒的行踪。”她说。
“自古以来,梦境都与预言息息相关。擅长梦境的灵能者,往往也擅长占卜。”我说,“我想请你为我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