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哪怕绝望,哪怕身处最幽暗的深渊,嘴上都着说放弃了,都说麻木了,可当一缕微光照耀下来,哪怕转瞬即逝,他们依旧会奋不顾身的挣扎着,搏命着,不惜身,不在乎生死的去想要做些什么,即便遍体鳞伤,只要有一缕光,一缕微光就够,他们会重燃希望,万死不辞,抛头颅洒热血,百死不悔。
这就是昌朝,让人又爱又恨的昌朝,楚擎,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他也唾弃朝廷,唾弃那些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这个朝廷,也是他楚擎,是他四安县子、三道军器监监正、千骑营大统领必须维护的信仰,要改变,必须维护,不维护,是因为恨,恨了,就无爱,不爱这个国度,又要如何改变?
楚擎蹲下身,轻声道:“你可以辱骂制度,但是,你不能辱骂天子,因为会死,不是我会杀你,而是你会羞愧至死,在你还骑门槛子刮篮子的年纪,当今天子,满身伤疤,浴血奋战,就在草原深处,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七次,七次,每一次,随从不到千人,最少的那一次,只有三十人,他带着人,去草原,四面皆敌的草原,斩杀敌酋,每一次都险象环生,七次中,有五次,都是为了边军与边关百姓讨个公道,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徐天辰,你还没有资格指责天子,更不要说什么让边军无兵可募,边军,是边军,朝廷,是朝廷,边军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你有资格评断的。”
站起身,楚擎无声的叹了口气。
“少在我面前说那些大道理,边军若是成器,为何不斩灭凉贼!”徐天辰红着眼睛大吼道:“边关百姓,多少人死在了凉贼手里,开朝百年,输多胜少,有何颜面募兵!”
“啪”的一声,马鞭结结实实的抽打在了徐天辰的肩膀处。
楚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禁声,再多说一个字,本官现在就宰了你。”
“好啊,你有本事…”
“住口!”
一声大吼,满头华发的徐世卿冲了出来,面色慌乱,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倒。
“楚统领,楚统领勿怪,老夫徐世卿,辰儿口不择言,还望楚统领赎罪。”
楚擎抬头,皱眉望向了徐世卿。
如同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白胡子飘荡在胸前,要不是神色焦急,虽然瘦弱,却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没等楚擎开口,徐世卿冲着孙儿大骂道:“每日就知胡言乱语,还不快向楚统领赔罪!”
“不!”徐天辰一把推开千机,挣扎着站了起来:“孙儿无罪,为何赔罪!”
“你…混账,混账透顶!”
见到正主来了,楚擎懒得再和小字辈多说废话,加上心情也不是很好,开门见山道:“徐师,本统领也不兜圈子了,边关数日后开始募兵,清查各世家隐户,青壮兵役,谁也不可逃,你徐家若是再唱反调,别说我楚擎不讲情面!”
说完后,楚擎探过身轻声道:“徐大爷,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早已退位,他那一辈的皇子,也早就失势了,你所谓的士林名声,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京中的好友,你敢提名,提一个,我抓一个,所以,识趣一点,听懂掌声,不是,听懂就点点头,要不然,没准某一天,说不定就有几百凉贼入了关,不小心,屠了你徐家!”
“你说什么?”
徐世卿面色剧变,可谓是目眦欲裂,他没想到,楚擎竟然敢如此威胁他。
楚擎冷笑不已,努力营造着自己的恶人形象。
很多事,很多道理,说不通的,尤其是和文人。
六大营如今不满编,凉贼很大几率会打来,就算不打来,随着边军老零…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募兵之事不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事,说了,徐家也不懂,或是不信,不如直来直去来硬的。
小的脾气冲,没想到老的更冲。
怒不可遏的徐世卿怒极反笑:“好啊,那老夫,就看一看,哪个凉贼,能入关屠了我徐家!”
一语落毕,徐世卿看向自己的孙儿:“辰儿,莫要等半个月后入京赶考了,明日就去,去京中,若是哪一日听闻噩耗,听闻徐家被凉贼灭了满门的噩耗,去宫中,寻天子,问问当今圣上,这边军,究竟是什么样的饭桶,竟会防务如此疏忽,让凉贼钻了空子!”
“好,孙儿今日就起身。”
“慢着。”楚擎突然愣了一下,看向徐天辰,表情古怪:“你无功名在身?”
“是又如何,虽无功名,我辈读书人亦不怕你千骑…”
“早说啊,没公平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楚擎哈哈一笑:“恭喜你,成为了正兴二年第一名加入边军的有志青年,来人,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