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季芯澄做好心理建设,大约预想好了要怎么跟顾少泽谈,下楼找他时,却被告知他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去了公司.
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之后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回家。
季芯澄想要沟通的心凉了半截,兴许唐棠和她,都有些盲目乐观了,她想。
但就这么放弃,真的甘心吗?
她在没有收到任何顾少泽消息的之后四十八小时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皆以她能不能离开他独自生活开始……
“太太,大小姐回来了,她让我来问问,太太空闲的话,愿不愿到花房里坐坐?”
季芯澄捧着剧本坐在顾少泽书房的窗台上,其实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听到顾海棠回来了,毫不犹豫就将剧本往桌上一丢。
老宅花园里有一座全玻璃花房,独立的圆柱造型,内有三层楼那么高,用旋转扶梯居中联结。
各式各样需要在温室里养活的花朵,分布在一二两层,第三层花木相对稀疏,其主要目的是为了中间摆放的茶席空出更多位置。
季芯澄抵达花房顶楼时,顾海棠已经泡好茶在等她。
“姐姐。”
“快坐,我新配的花草茶,你尝尝看,听说你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这有助于开胃。”
季芯澄笑着接过顾海棠递过来的一套玻璃茶杯杯垫套组,浅金色的茶汤在玻璃杯中曳着金芒,季芯澄小啜一口,酸酸甜甜,还有茉莉和梅子的清香,不由眯了眯眼。
“很好喝,怎么做的?”
“秘密。”
顾海棠笑起来,很快道:“你要是喝得惯,我再配一些给你。”
“好啊,谢谢姐姐!”
“不客气。”
季芯澄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海棠,带一些调皮,也显得更加生动,有些新鲜。
“这间阳光房,你有常来吗?”顾海棠问。
季芯澄喝好一杯茶,将杯子连同精致杯垫放回茶桌上,顾海棠自然就给她续了杯。
“偶尔这里没人的时候,会过来。”
“怎么要挑没人的时候来?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的。”
“哦,我发现这里有茶桌,担心妈妈和小姨要用的话,会打扰到她们。”
顾海棠笑道,“她们俩,才不会愿意坐在这里喝茶呢!”
季芯澄想到上回,婆婆请朋友们来家里下午茶的时候,当时她还疑惑为什么不到花房来,这里多美啊。
“为什么呢?”
“睢不上这些花花草草。”
顾海棠一挑眉,在装着花草茶的玻璃壶里又添了水,“这间花房,是少泽设计建起来的,当时他还在上学,和梓倩在一起。”
季芯澄把玩着玻璃杯的手顿住了,抬眼看顾海棠,不明她何意。
顾海棠似乎没有发觉季芯澄的不自在,继续道:
“梓倩很喜欢花,和许多女孩子一样,少泽就以为,她也喜欢养花,特地为她建起这一座花房。当时他在家里可没有现在的地位,争取到这个事情,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我觉得完全不可能,但他实现了。背后付出哪些艰辛,我以前不知道,现在大约也能够猜得出来。”
顾海棠目光环顾周遭,陷入回忆,“喜欢花和喜欢人一样,也分不同的方式,有人只喜欢赏花,也有人更喜欢养花,梓倩显然是前者。但她还是为少泽的用心买了单,努力让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因为她当时很爱少泽。”
季芯澄放在茶杯上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放在膝上,顾海棠这时才将视线落在季芯澄身上。
尽管心中滋味莫名,但季芯澄还是安安静静认真听着。
“她从配土开始学养花,非常仔细,但最后,几乎都把花养死了,又不让家里的园丁插手,最后连她自己都开始厌倦起花来。直到有一天,梓倩在花房里因为全身过敏被送到医院,医院在花房里没有找到过敏源,但梓倩自那以后一进花房就全身过敏,严重的时候甚至引起休克。一连串的奇怪事件最后是心理医生给了我们答案,说她是心理上排斥这个环境,跟花房实际上无关,又有关。”
季芯澄双手紧握,十指交缠,仿佛如此方能够维持一种她需要保持的不平稳状态。
“姐姐……突然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季芯澄心下颤抖着,难道连姐姐也想来告诉她,顾少泽心里只有许梓倩?
“芯澄,我想告诉你,少泽就像是这个花房,梓倩不适合这里,他们俩本质上就不是一类人,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某种层面上,梓倩的过敏,对花房而言,实在有一点冤。”
顾海棠带着深意,微微笑着,望进季芯澄眼中。
季芯澄不自觉垂了垂眸,目中有湿意涌起。原来姐姐都知道,知道她这些天一直纠结着顾少泽和许梓倩的事情,“姐姐,……”
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哽咽,季芯澄一慌,没敢再出声。
顾海棠起身,走到季芯澄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说:“姐姐都知道。”
”……“
季芯澄抬眼,泪水已顺着双颊滑落,她以为是自己要求太高了,不甘又不得不勉强自己去妥协的滋味实在太难受,而顾海棠看到了。
这时候,仅仅是被顾海棠看到,都莫名给了季芯澄无边的勇气。
“姐姐为什么会说起他们,是少泽跟你说什么了吗?”
顾海棠摇摇头,“我就是问他问不出什么来,才来找你。集团子公司前一阵出了个事故,善后工作没有到位,他这两天都在外地,我想找他正经聊聊还没来得及。我是看你们这些天相处有些不对劲,想想,大概也只会是这么个情况了。果然,我猜得没错。”
原来,她全靠猜的?
季芯澄对自己的反应过激有些赧然,赶紧擦去眼泪,难为情道:
“让姐姐担心了。”
“少泽这个人呢,我知道,他身上缺点多于优点,但我也知道,只有你能让他变得更好。”
“姐姐,不用这么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你们在一起三年多了吧?这三年来,少泽的变化是显见的,特别近一两年,他的决策与行动力,都较以往更具包容性,我想,是他身边的人让他学会宽容的缘故,而他身边,据我所知,这几年只有你是他在认真交往的。”
季芯澄心里很欣慰,隐隐还有些后怕,还好她没有甩手离开,还好她停下来有机会听到姐姐这一番话,她深知自己内心离不开顾少泽,却因为那该死的自尊与占有欲,让她矛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