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臣剑尊沉默了一瞬。
他看着自家向来稳妥的大弟子,一时间竟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半晌,云臣剑尊才道:“若是她那位友人也在,不妨一起带来。”
虽说不知其人底细,多少也能瞧出几分不凡来,且云臣剑尊心底总有几分莫名直觉——倘若说有人还能解开困局,说不得要借助那一位的力气。
徐桢亦是一惊,却还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又道:“师尊,有一事弟子还未曾向您回禀。”
云臣剑尊似乎是有几分无奈,“说的可是晋元?那事为师已经是知晓了。”
也是他这个为人师尊的没能及时发觉不对劲,竟是让这件事一直耽搁到了这等时候,还要阿莳同她那位友人来出手。
虽说动起手来是没顾忌了些,到底、到底也是受了人家几分的“恩”。
饶是云臣剑尊升起过几分想要赖账的心思,最终却也还是熄了。
不过若是不赶巧,没碰上秦莳的那位友人,此事自然是作废了。
徐桢总以为,那位固然是极好的人,但却总归是让人心生忌惮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小看任何人的,也从不会妄自菲薄,藏锋山首徒,自有其骄傲气度在。
但……面对着叶景江,徐桢心底的忌惮却是越发深重。她从未见过秦莳那样信任一个外人,耶从未见过有谁能让她隐隐觉察出几分危险。
那也与面对师尊、天星子师叔这些人不一样。徐桢心底很清楚,这些长辈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但叶景江……她没那个底气去确认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确认。
若非是因着秦莳,叶景江那样的人,大抵会是徐桢要远远绕开走的人。
“云臣师叔似乎对那人有几分在意?”李谛问道,“不瞒师叔,家师亦是如此。”
所以,他也才隐隐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人会让云臣剑尊同他家师尊都那样在意?分明瞧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医修,便是当真出身不凡,命峰或是藏锋山,也已经是顶好的去处了。
云臣剑尊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面色平淡道:“自是有他不一般的地方。”
倘若只是个普通人,大约也不会入了他家阿莳的眼。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家弟子是什么念头,云臣剑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家阿莳,从骨血里都写满了“不安定”那三个字,倘若不是她自己真心认可,大约不论是谁,也不可能得秦莳一句好话。
更遑论……是这样的事情。
可得到秦莳的认可,并非是一件多么的轻松又容易的事情。藏锋山有名的天之骄女,思慕者多如过江之鲫,可也没见秦莳对谁另眼相看。
云臣剑尊还记得从前有人玩笑似的同秦莳道,她到底是想要寻一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才肯罢休。
他家那小弟子可谓是掷地有声的回了一句,寻什么英雄人物?她自己便是!
那时候云臣剑尊便明白,若是说起剑修心底的傲气来,只怕藏锋山上无人能够出其右。
秦莳实在是太过于骄傲。
她的那一身剑骨仿佛长在了不合时宜的地界上,偏生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只好一心一意的待她。
云臣剑尊说不出自己明白秦莳的骄傲后是什么样的复杂念头,但总归是为她骄傲的。
秦莳的身上,有着藏锋山的脊梁。
她骄傲又肆意,从来不肯说出半个认输的字眼。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想要得到她的全部认可,甚至能够让秦莳亲自带回藏锋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偏生叶景江做到了。且偏偏,这个叶景江的一应来历,还让人捉不到半分的错处来。
云臣剑尊可不是愣头青,纵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眼下也明白他家阿莳或许是知晓内情的。
若不然,也不是他看不上医修,他家阿莳大约怎也不会愿意与一位医修结下同心之好。别看那小姑娘在他面前嘴硬,道什么只是一个友人,可云臣剑尊又不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他家阿莳指望着瞒过他去,可真真是还差得远呢。
见李谛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云臣剑尊也不由得笑了两声,提点道:“阿莳也不好糊弄。”
“你且等着瞧便是。”
李谛应了一声,心底却在回想着上一回见着那一位时的感受。若非是他生来迟钝,此刻确实是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只觉得那位实在是不愧医修的名号,实在是个细致有耐心,极为妥帖的人。
云臣剑尊摇了摇头,心底却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教一教自己的弟子们其他的东西?可不好让他们日后出门游历时连这些东西都瞧不出来。
却说徐桢也没用费什么力气便是捉到了秦莳与晋元。
实在是那二人已经躲在了“门”外,也不知在想什么,身上那一层拙劣的伪装连她的眼睛都骗不过去。
看见自家大师姐,秦莳下意识的又瞟了一眼身边的“苦主”。这、这大师姐可是看着同叶景江是如何对待晋元师兄的,在大师姐的面前同晋元师兄同时出现的秦莳,此刻竟然还生出了几分诡异的不安来。
徐桢:“……”
她家小师妹在想什么?怎的瞧见了她竟然还想着要接着躲下去?
“阿莳,你做什么?”徐桢无奈道,“师尊与命峰的那位李师兄皆是在里面等候多时,我难不成还会同你计较什么?”
秦莳颇为心虚:“大师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可能同我计较,是、是我自己颇为心虚。”
徐桢心情复杂,一时间也想不通自家好端端的小师妹怎么便显得有几分蠢了。好在,此刻的藏锋山也不会有什么外人瞧见。
倒也不算什么了。
秦莳自然不会是因着一时间见着自家大师姐惊了一瞬,她是不大明白大师姐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他们师尊与命峰的李师兄都在等?
倘若是在等人,那也不应当是在等她与晋元师兄才是。
秦莳虽说因着前世的便利,对日后的事情知晓了不少,也颇为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来在此时的事情上掺合上一脚,但她同时也是颇为有自知之明的。
这个时候的她,在师尊与诸位师兄师姐的眼底,定然还是哪个需要保护的角色,他们不可能让她轻而易举的接触到那些需要人来操心劳烦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