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霹雳隆的声音,像是雷声,震得脚下地面隐隐哆嗦,头顶屋梁上的灰尘也忙不迭地随着抖落下来。
偌大的客栈,地上缭乱散落种种枪械物品,并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硝烟正极快地四处弥漫。
中央的清闲处,两小我私家影面扑面站着,身形修长的男子望着眼前站着的人,忽地作声道:“陈继鸾,你忏悔吗?”
男子眼前是个比他矮好些的女子,着一身男式的长衫,从领口到脚踝处,包裹的严严实实,站的身段规则,显得很有精神气,隐约可见腰部微陷,双腿笔直。
她正审察周遭,闻言便转头,盘在脑后的发辫随着行动微微散开,发丝在肩后随着鼓荡的硝烟气激荡。
陈继鸾扬眉,声音清朗爽性:“忏悔什么?”
男子望着那缭乱发丝中间若隐若现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她微微扬头的姿态,带着一种天生的倨傲。
从认识到现在,陈继鸾始终都是自满的,她身上天生就有一团光,最初吸引他眼的,也就是那团不灭的耀眼的光,那么耀眼地,让他坐立不安,心慌意乱。
男子头一次有些词不达意的感受:“随着我,让你受了不少苦,似乎从来没有让你像是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完婚生子,丈夫痛爱,享受岁月安康,无忧无虑……”
是啊,现在才模糊以为,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有些太过犷悍犷悍了,全不管她的人生不仅仅是他这一个选择。
陈继鸾深深看他一眼,转头看周围,客栈的门从外头都被反锁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气,热浪跟烟气纠缠着迅速伸张。
“继鸾……”男子似极感伤。
陈继鸾张口,却差点呛到自己:“你***……咳……”她抬手在唇边一拢。
他上前一步,把从旁边弥漫出的一缕黑烟挥开,低头看怀中的她,满眼痛爱痛惜。
陈继鸾缓了口吻,却咬了咬牙:“以为你是漂亮诗人吗,这一套一套的真肉麻!……当初敢情是我哭天抢地要死要活随着你的?——真想活活打死你完事。”
他怔了怔,竟笑得开怀:“不,是我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地要随着你。——继鸾你打我吧,你知道我最喜欢你打我。”
“闭嘴!”陈继鸾挑眉,斜视着男子:“突然说出那么恶心人的话,是不是适才头被撞坏了?”
陈继鸾审察着男子,他曾自诩“倾国倾城”的脸,简直有些不成样儿:额头带血,腮边紫青,却仍难掩“丽质天生”,就似乎一朵名花跌入泥尘里,却仍是天然绝色。
他忍不住笑意: “或许是……怎么,你体贴我?”
她嗤之以鼻:“看样子真撞坏了……”
男子瞧着她不屑一顾的神情,长笑一声,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入怀中,细细望着她脸上的伤痕,一双凤眼中水火融会,如此看了片晌,突然温柔唤道:“继鸾……”
她哼了声:“干吗?”拧眉仍旧审察周遭,望着那滔滔弥漫的烟雾,不由恨恨地骂,“这里简直就像是个铁桶,岂非就真没有个出口?我就不信……”
他却全然不理这些,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注视着这张沾着灰墨跟血的脸,声音温柔的让人腿软:“继鸾,我爱你呢。”
陈继鸾心头一颤,终于收回眼光。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靠近了才气察觉他竟是这么高,足足比她横跨一个头去。——大多数人看到他的时候都市被他的脸疑惑,从而忘记其他,就似乎身不由己坠入一个温柔旖旎的梦里头,让人心甘情愿不想醒来。
独独她从一开始就看透他俊秀无害的外表之下那凶残的内里,可偏偏想逃却总身不由己,这家伙的手脚太快,也太难缠,让她头疼……出招拆招,打打闹闹,便也成如今了,这种因缘,或者说孽缘,该怎么说?
默然沉静中,劈里啪啦地响声,火光越盛,火舌已经卷到了屋顶,那铁皮的屋顶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吱呀呀声响,像是随时都市遭受不住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