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首奔来的儿子娃娃们惊慌意乱,还道司令们伤损了,比及凑近一看,尘埃里翻滚出三人,兀自能爬起来,各自才松了口气。人们欢然大呼小叫,背起昏迷了的马仲英,扶起精疲力竭的杨天保,搀起趔趄脱力的毒蝎子。杨天保才刚爬起来,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泼洒得衣裳尽赤,众人唬倒,大惊失色,人人面有戚容。天保却道:“不妨事,淤血吐出来了,就无大碍,想是适才给撞得岔了气,现下已无大碍了,诸位不必难过。”
说话间,兵丁们抬来担架,将三人分别抬至高埠停歇。正在忙乱,忽又有人欢呼吆喝,天保随诸医护救治伤患,自己举目远眺,战场上又是一番光景。但见布拉霍夫摇头甩掌,扑入坦克群里,捏住一杆炮管,咔哒一拗即断,旋探爪双臂回环,抱住该坦克炮塔,如扯葡萄,霍拉将整个炮塔硬生生撕裂,扯下了坦克车体。人们目睹其撕铁比撕烂纸片还轻易,吓得舌头伸出老长,一时缩不回嘴去,眼中看得倒是心里痛快出来。
布拉霍夫一不做二不休,既扔出马仲英,腾出手脚来,当是“回敬”坦克的时候。他拔下坦克炮塔,就当是抡大铁锤,竟朝另一辆坦克当头砸下,那坦克连顶至底盘,统统给砸得稀烂,透底而止。车肚子里的苏俄兵自是粉身碎骨,血肉断骨,转眼滋滋地给贪婪的沙海吮吸殆尽。刚强的坦克,在布拉霍夫手下,简直比玩具还不堪一击,怪物随抡随砸,此轰彼炸,横扫千军,将苏俄坦克队,打得七零八落。
一名老毛子坦克手先前避热开盖,伸出头来透气,不曾想怪物来得迅猛,俄国兵来不及缩头,怪物狼头横过炮塔,血盆大口张开,口涎如瀑,鬃毛如刺,怒目而至。满口利剑般的獠牙滴滴答答淌出瓢泼的口水,只轻轻巧巧一口,那坦克手半截身子就已不知了去向。巨齿将其下半截身子齐腰而折,断口血肉横飞,鲜红喷薄,两条腿兀自抽搐个不停。车肚子里的俄国兵看得毛骨悚然,想要从舱盖爬出去,怪物挥舞炮塔又来,当正砸烂了坦克,将好端端一个水箱,砸成了铁饼,血污粘稠,印得铁皮泛紫,鬼异至极。
巨怪砸毁一辆坦克,尚不解气儿,熊头一摆,张开巨口,吻长如鲸,硬生生将瘪烂的钢壳坦克一咬两段,再砸再咬,狼头和熊头此起彼落,像鸡啄米般,席卷整个坦克战队。儿子娃娃们见毁了一辆战车就欢呼一阵,巨怪闻声,恰如得了军鼓咚咚,越发起劲,密密麻麻的坦克装甲车,纷纷披靡,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可来时容易去时难,任你马力再大,哪及怪物不死一族来得快捷,黑影连闪,坦克纷纷爆炸毁灭,炮管与履带齐飞,血肉和钢铁化成齑粉,熊头与狼头吞天噬地。布拉霍夫像赶鸭子一般,越砸越欢,越咬越快,至后每砸毁一辆,都要扬鬣长啸,每咬破一辆,抖擞黑毛,威风凛凛。
钢筋铁骨的坦克,称雄天下,到了布拉霍夫手底下,就像一群屎壳郎,急着逃命也来不及。天保见钢铁如废纸般给怪物揉捏,要方得方,想长就长,搓圆了拍扁了,任意塑造,不禁看得发噱,呵呵乐了起来。马仲英本是奄奄待毙,昏迷不醒,医护兵又是急救又是掐人中,百计无奈,正彷徨之间,马仲英耳朵里听到欢腾之声,竟自吵醒来。医兵大喜,却见好奇心令尕司令强自睁开眼窝深陷的双目,望向战场,甫见巨怪摧毁铁壳,嘎啦爽脆,他身上如通了电流,双目精光灿烂,腾地跳起来,手舞足蹈,连呼:“痛快!痛快!打,打,打,给我狠狠地打!”边上一众医生护士,吓得跌倒在地,愣愣地瞠目瞪着他,仿佛看见死而复生的人似的。
坦克装甲车虽多,密密麻麻,恒河沙数,却也不经巨怪肆虐,不消一个时辰,七、八十辆铁甲巨怪,就给那双头不死族,打得支离破碎,残骸冒烟,细碎地委弃一地,在广袤的沙海上,斑斑点点,绵延百数十里。布拉霍夫大展神威,逍遥游弋,遥遥望去,彷如沙海里一条巨鲸,挑逗群鲨,追来撵去,好不潇洒。人们情不自禁,拍手称快,也替布拉霍夫高兴。同样是不会死的,钢铁做的反不如肉身的,目睹其景,天下罕绝,人们都为之敬慕倾倒。
漏网的坦克仓皇四窜,急急若丧家之犬,茫茫如漏网之鱼,布拉霍夫爪上那截炮塔也已碎烂,只剩下一截千疮百孔的废铁砣。他随手丢至远处,跳上一块砸憋的坦克残骸,朝逃跑的坦克张口咆哮,啸声如涛,震耳欲聋,无垠的沙漠也要为之沸腾,一似是在揶揄挖苦他们这些惊慌失措的铁家伙。
布拉霍夫目送坦克灰溜溜的尾气和扬尘,张牙舞爪,得意非凡,眼看那些铁怪物渐逃渐渺,又缩小成黑点,可黑点只是不消失。布拉霍夫忽瞥见黑点不在地上,竟然在天上!其时地上的硝烟如柱,窜入高空,从底下仰观,赛如烟柱如定海神针,捅穿了万里碧空。那些天上的黑点,渐次变大,俄尔隆隆巨响,又迎头而至,回翔苍穹。
黑点愈来愈大,三十六师官兵望远镜齐举,望眼欲穿,彷如要把天宇看穿,庶几黑点临头,螺旋桨高悬,轰轰隆隆,竟是数十架重型飞机,有轰炸机,也有挂着机关炮的战斗螺旋桨机。乌压压遮天蔽日,铁鹰成群,压得人们抬不起头,吐不出气,吃惊忙慌,纷纷抱头趋避——铁鹰下蛋,快逾闪电,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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