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所立足的崖头,一个巨大的山峰砉然一声,先自崩落,雪块整个儿如泰山般,缓缓滚落,压向四个十多米高大的熊人。熊人蓦地听到头顶悉悉瑟瑟,发出异声,抬头一看,忽见头顶上绝巅处一大片白雪缓缓滚将下来。熊人瞪大圆眼,惊愕欲绝,一齐吼叫惊呼。嗥声回荡山谷,震得天地发颤,熊人寿与天齐,见多识广,知是雪崩大灾之兆,它们便再狂悍、暴戾十倍,也不敢和这天象奇变作对,掉转屁股,夺路疾奔飞逃,奔不了两步,纷纷扑倒,骨碌碌的自数十丈的高崖,翻翻滚滚而下。
但听得雷声隐隐,山头上滚下来的积雪渐多渐速。只隔得片刻,隐隐的雷声已变作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大响。那雪崩初起时相距甚远,但从高峰上一路滚将下来,沿途挟带大量积雪,更有许多岩石随而俱下。沙石滚雪,从天而降,声势越来越大,到得半山,当真如群山齐裂、怒潮骤至一般,说不出的可怖可畏。
巨熊狂奔出三里许,耳畔轰轰之声,还是犹如天崩地裂一般,似觉头顶的天也塌了,一齐压将下来,只吓得心胆俱裂。略一回首,见后首十多丈高的积雪压来,已是快若奔马、捷逾海潮,比之它们兽人天生异禀的矫健神速更加快捷,顷刻间便已滚到了山下一处高高的雪坡之上。熊怪面前一般是积雪满途,深陷过胸,巨熊虽巨,奔行且快,但踏入雪地,一步一陷,终难逃铺天盖地的大雪。
忽然底下一松,整块雪坡滑了下去。希皮洛夫只觉自己一路打转下滑,双爪徒然地、漫无目的地往四周乱抓,几次把手深深插进雪中,想依靠阻力使自己停下来,可是每次双臂深深插入后,都只是拨松、挖起了更大的雪块滑坡。
一众黑熊登时小如点墨,顷刻被压在如山如海的白雪之中,连叫声都立时被雪掩没,任它吼声再响再厉,那也是半点也施展不了。滑出六、七米之时,四周的一切悉数变成了慢动作,跟着黑熊们飞出来的雪块划出的轨迹缓慢地在熊人的眼面前曳过。苏沃洛夫从三十米高的地方摔进一块棉花般的雪里,直往下堕,越堕越深,赛如钻入了无底洞。雪特别松软,摔下之后,无数碎雪从边缘滚下,扑面就砸在苏沃洛夫的脸上。他拨开脸上的雪,悉力往上爬,好不容易探头出坑外,刚想骂脏话,遽然感到上头似有个什么影子。抬头一眼就看到适才在悬崖上又有大片的雪块滑下来。
看那阵仗,约摸有一吨重的雪,其势必会将他苏沃洛夫拍回坑底。熊人来不及爬出,须臾碎雪如砂瞬间将他身周所有地方堵住,严封住了口鼻。熊人拚命挣扎,但头上盖的雪奇厚,任你力大千钧,使出吃奶的力气扒拉,也没法子找到可以出去的位置。
希皮洛夫那边厢则已无法闭气,他一吸气就是一鼻子的冰碴。在雪中与在水中不同,雪松不实,无数小孔隙中多有空气。老熊人扭头轧出一个空洞,立即大口呼吸几下,顿时稍适呼吸,无如还是觉得胸口极其闷,头晕目眩。
雪地传音非常快,声波振动将松松的雪层悉数摇落,山上白雪兀自如山洪暴发,河堤陡决,滚滚不绝地冲将下来,瞬息之间谷中积雪暴涨,高耸数十丈,平地陡生雪峰。积雪最受不起声音震荡,一处雪崩,带动四周群峰上积雪尽皆滚落,冰雪如狂涛巨浪,一个劲儿往谷内倾泻,其势汹汹,无坚不摧。颠动而引发整个山区都抖颤起来,巨大的冲击波,震荡寰宇,几乎连地球也要震碎了。天地变色,风暴也已展开,席卷整个天空,时不时冒出巨大的雾柱。先是岿然不动,象钟乳石一样,倏然一下又风驰电掣卷走了。好多巨大的花骨朵儿,伸展开灰暗色的花瓣,须臾又不成形状散开了。昏昏沉沉的荒寂里夹杂着隆隆的雷声,大风过处,漫天飘雪,横竖乱撞,单单飞舞的雪花,为气浪一荡,扫在张平安脸上,也是刮面生疼。
雪柱高高卷起,烁烁闪光,这没光彩的光不知来自何方,倏然消失时,四周便象茫茫的黄昏;忽而闪现时,光线腾云驾雾而来,来得快去得更快,被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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