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控制着的一生不配叫做命,叫做戏。
我可以演一辈子,但我不愿意了。
毕竟,自由是我已奢望许久的了。
一大家子人终于到了演武场。
“芷儿你跑哪里去了。我可遣人在宫里寻你半天了。”远远瞧见的独孤离迎了上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五爪金龙在龙袍上上下飞舞,他的头发有些微白了,长相是颇为普通,与几个儿子的俊俏倒是截然相反,只有一张极为周正的脸和一道眉心上的疤,唯独他的眸子也是一片漆黑的夜色,更加深沉,捏着手上的玉扳指,捏的手指骨有些发白。
让芷儿不解的是,那玉扳指质地极普通,用料也不甚讲究,用的是常见的梓玉,天底下最平凡的玉料。
芷儿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皇帝看见自己手上也有一枚同样的玉扳指,风花雪月里的每位姑娘都会发下一个,若是赠予或丢了,从此便再也不算是风花雪月的人,所以不仅芷儿有一个,连亦槿老板娘这般人物或是东家离王手上也都有一个,故芷儿熟识。
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几座大擂台,盲猜了其中一间最热闹的,问道:“那里的就是花惜月姑娘吧?”
她忽然觉着有些好笑,偌大的皇城中,在精雕的王城墙下前的巨大广场上,往年一向是科举放榜的地方,未曾想见如今却是一帮子打擂的莽夫。
“是啊,皇上派的是‘花失色’花惜月,百姓们都想瞧瞧她是怎样的美貌,所以热闹些,一旁稍稍冷清些的是浮屠王的,我们都未曾料到他竟能请来‘七剑’楚醉,瞧着样子上怕是想夺一夺盟主之位,花失色怕不是七剑的对手,皇上如今也正忧着心呢。”独孤离笑看诸皇子的反应,转头看向四皇子朱瑜,“广郡侯对此事似是有些不上心啊,怎么只点了‘豪气冲天’杨门就过来了,就我所知,广郡侯手下比他武艺高强的人还大有人在啊?”
朱瑜鞠着背礼着头毕恭毕敬说道:“‘靖业’是舅舅最利的刀,从前是,现在仍是。”
夕阳衬着他弓着的背脊,不知怎得,有些骄傲,有些少年气。
芷儿忽然想到:广郡侯,不就是那个与浮屠王,蛮王等王爷并称,可与离王抗衡的那个,以一个侯爷之力比肩诸王。
芷儿看着朱瑜,心想他也有些他舅舅的气度,势弱于人,却敢战于人。
皇帝忽然挪步去花惜月的擂台上,想来还是不放心,周边围满了围观的看客,却一个敢上去比拼的都没有,估摸着最后还是由几个王爷派出来的高手一决胜负。
“花惜月参见圣上,吾皇万福金安。”诸皇子看着跪在父皇身前的姑娘英气十足,一袭黄裳彰显得英气勃勃,尤其是她起身后的倾世容颜和握着箫的手,她的手莹润如玉,又像是一潭清泉,一触便化了境界,一触便碎了,漾起一池波澜。
不对。
有些不对。
朱玟觉着事有蹊跷。
为何浮屠王的那座擂台边上的人隐隐间都往这边移,为何广郡侯台上的杨门时不时往这里望,而独孤离也是奇奇怪怪的样子硬是要拉着芷儿去边上耳语两句。
他有些头疼得厉害。
他们被人群裹挟着移动,浑不知一剑飞来。
皇帝却无意地一闪身,剑气割破了玄黄色的龙袍,割下两寸衣带来。
第一剑!
“七剑!楚醉!”朱玟惊讶地大吼道,惊奇地叫出声来。
楚醉是江湖中的顶一流好手,江湖登道上也算是榜上有名的。传闻中他杀人从不用七剑,故人称“七剑”楚醉,他的剑法更是远胜名气,剑法出神入化,听闻可以滴酒沾剑后舞出一套剑法,剑招使完酒却不曾滴落。
万万不曾想到他竟会行刺!
皇帝却不慌张,他一手示意护卫在她身前戒备的花惜月让开,喊道:“楚醉果然好功夫,不知七剑杀人的传言是否是真?”
他宫中的护卫总管一声冷哼,一唱一和道:“自然是假的了,楚醉在我手里便走不过七招!”
好像讲相声的捧哏,总得附和逗哏两句。
楚醉冷冷地盯着他看,出剑!
第二剑!
剑芒在白虹中如影穿梭,不停地割裂着空间,甚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台下人都看痴了,这哪里是杀人,这分明是在舞剑!
楚醉根本就未曾把说大话的护卫总管放在眼里,他只是在戏弄他。
第三剑!
雷霆万钧!一剑重劈让护卫总管走了个踉跄,汗水中混杂了他的喘息声。
七剑楚醉,当真就那么无敌吗?
第四剑!一剑普普通通的斜刺,护卫总管心里一阵狂喜,果然自己也并非无能之辈,就连七剑楚醉也累了,扛下三剑的自己也算是有些本领,楚醉这一剑歪歪斜斜毫无章法,像是个初学剑的,他必定能破。
“七剑楚醉,不过尔尔鼠辈!”他挺起剑去格挡,想顺势串上自家的独门剑法,谁料那剑忽然抖出了个剑花,闪出数十道剑尖来,不知哪道是真哪道是假,直至刺入护卫总管的心窝。
好一个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七剑楚醉将精妙藏于普通之中,是悟出了剑法真心的。
第五剑!
又是一记重砍,护卫总管已全无章法了,全靠平日里的作战意识格挡,结果被楚醉活生生打跪在了地上!
说相声的总是以给人带来快乐为自己所喜,可他却像个小丑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六剑!楚醉最后一剑,他是决然要这护卫总管死的了。
芷儿已是不忍再看了,想把眼睛蒙起来,可独孤离却拉着她的手。
“不要怕,恐惧是最无用的力量。”
勇气又好像从心底里蔓延出来,逐渐充盈了她的身体,武装起了她。
皇帝从身边一个护卫的剑鞘里拔出了剑,直接刺破了护卫总管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