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图先生笔直的脊梁在安娜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弯曲过。
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从家族的角度来说,他其实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主。
同时也让阿金尔家族的精神面貌保持得很好,每个人看上去都有非常挺拔的身姿,自信的笑容,就像是真正的贵族那样。
安娜突然想起了一件发生在小时候的事情。
她那个觉得自己能够战胜其他继承者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哥哥,在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和别人打了一架。
没有输没有赢,和他打架的那个人是他的同学,他们打架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同学说阿金尔家族根本不是帝国伯爵贵族家族,只是贵族的仆从,窃取了原本属于主人的一切。
他们是小偷家族。
这对从小就接受家族洗脑的小男孩来说简直无法原谅,他的三观在崩塌,两人打得挺厉害,都流了很多鼻血,他还被打掉了一颗牙。
这件事发生了之后帕图先生非常生气,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打那个蠢货,只是把他教训了一顿。
结果晚上他跑去问帕图先生,那个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是不是贵族的仆从,只不过是杀了贵族窃取了贵族所拥有的一切?
这也是联邦有关于阿金尔家族流传最广的一个恶意的传闻,可以看作是一些人嫉妒羡慕恨而散播的谣言,但也有可能是真的。
这里是联邦,在过去是盖弗拉贵族流放罪犯的地方,很多政治斗争中落败的贵族都被流放到了这里。
他们没有了显赫的一切,很多人连贵族的身份都被剥夺了。
也丧失了财富,地位,他们可能只会带着几个家人和几个忠诚的奴仆,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海洋来到这里寻找新的机会。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要在船上做点什么,或者说本岛的那些贵族们对失败者并不那么大度,的确有很大可能那些人没办法活着来到这里。
而且有关于贵族被流放的处理结果中,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贵族都遭遇了海难,死在了大海上。
剩下的三分之二中的一半也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联邦。
谁都可以去质疑这一点,怀揣着恶意去揣测阿金尔家族的血统到底是否真的纯正,但唯独家族的受益人,不能这么怀疑。
帕图先生那天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儿子吊起来狠狠的用鞭子抽,脱光了他的衣服。
每一鞭子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痕迹,然后细小的,针尖大的血珠从那些红肿的皮肤中被挤出来,最终形成一个血痕。
鞭打是为了通过疼痛加深印象,而脱光衣服被吊起来,则是为了让他们的羞耻心铭记错误。
在贵族的传统中,有一种家庭教师,有时候是女仆长扮演惩罚者的角色,哪怕对象是贵族的成员。
她们也会要求脱了裤子,用专门的工具抽打犯错者的屁股,无论男女。
那件事给安娜非常深刻的印象,在帕图先生把自己的儿子抽打的晕过去之后,他丢下鞭子,看向其他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你们身上流淌着阿金尔家族祖先的血脉,谁质疑我们的正统,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请你们用你们的脑子,好好的把今天记住……”
他总是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贵族的风度礼仪,哪怕是在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
他以贵族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也会以此要求家人。
再次看见他的时候,安娜突然心中再也没有那种仰望的感觉。
她微微一笑,坐在了帕图先生的对面,“我们有一些年没见过面了。”
帕图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从你拒绝为家族服务开始。”
到现在他还铭记着那一天,她当众拒绝自己,哪怕是在他说出要“驱逐”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停下对抗。
这让他家主的体面被一个小女孩的任性撕的粉碎!
安娜略带着一些讥诮的说道,“你不能总是用你对自己的严格态度来要求其他人,你可以为这个姓氏牺牲你的一切,但我们不是你。”
帕图先生嘴角边同样充满讽刺的笑容让安娜莫名的有些不爽,他双手很自然的压在扶手上,“你利用了你身体里的血脉和姓氏,接受了外面那些人永远都接受不到的教育,享受着他们永远都享受不到的一切好处,却不愿意为此付出。”
“你要的不是自由,你只是自私而已。”
“其他人都可以接受的条件,你接受不了,你的心中没有我们这个家族,也没有荣耀。”
安娜的相貌很漂亮,越是上层家庭越是很难生出丑陋的孩子,即便不是那种英俊美丽的,大多也都是正常的相貌。
不过更多的,还是英俊或者帅气的。
因为他们在挑选繁育下一代的对象时,可以从更多的一个范围中挑选基因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