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山前,疯子随手将封土于鬼斧山下的一张古老符箓解封,有此符箓,鬼斧山是灵山福地,撤去此符箓,鬼斧山就是一处乱魔狂舞的天然魔窟。
养灵法阵的玄妙之地在于,无论用于何种境地,只要山根不毁,法阵即可源源不断从周边拘禁天地灵气,滋润山根,直到山根壮大,再反哺法阵。
鬼斧山先前是魔族一处巢穴,富卿来此荡平乱魔之后,便贴下一张降魔符箓,驱赦群魔,使得这座有聚龙之势的山脉得以留存于世。
依循光阴长河后浪前流的事实,这座春秋大界势必要早毁于仙墟大界之前,这是毋庸置疑的地方,若是没有这突如其来的横叉一脚,这场谋划运行还得再拖延个千载光景。
“仙墟大界崩塌在即,不足百年光景!”
这是富卿从主人传来讯息中得到最重要的情报,这也意味着他要赶在仙墟大界崩塌前搞垮这座大界,才能不引发光阴长河的“潮起潮落”。
“有点自不量力啊,主人这是何苦来哉,难道真要做什么救世济民的圣人?”
富卿一路掠回怀才郡城,路上苦思冥想,却也没能想出什么头绪,乱世当头,求个稳妥,理所应当,至于什么圣人济世救人之说,在他看来,不过是儒门那群老夫子编造出来唬人的说辞而已,也就骗骗那些脑壳不灵光的憨货!
回到藏书楼,太守大人已然离去,对面酒铺不出所料关门毕业,那位天子殿下只怕万万没有想到会暴露此枚棋子,这座酒铺掌柜更换之频繁,简直超乎想象,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混淆视线。
收拾妥当二楼,富卿赶去衙门,路上却撞上正前来找他的小厮,一问之下,方才得知太守大人病入膏肓,正于安神医药铺救治。
“大人怎会突发重疾?”
二人赶往药铺的路上,富卿明知故问。
“不知道,不过听安神医念叨了一句,说什么阴阳悬殊,病在骨髓……”
小厮前前后后已经找寻富卿这位闲散小吏多次,因为太守大人弥留之际尚且在念叨这个毫不起眼的末流小官之名,以至于殷勤侍奉左右的小厮难免心有怨气。
待二人赶到药铺,安神医正在用针灸辅以火石的吊命之术挽留太守残命,富卿知晓,若是这次再无济于事,太守也就真正魂飞魄散,命丧黄泉。
富卿出得药铺,在不远处一座酒肆上找寻到已经出窍的太守大人神魂,落座点酒,亲自倒酒一杯,笑道:“太守大人在此等候小人,一定是有重要的话托付,大人但说无妨,小人尽力而为!”
虚淡如烟的太守大人,盯着富卿足足看了许久,方才说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为之,对不对?”
“从我上任至此,你就心甘情愿做这末流守藏史,不争不抢,安之若素,真正用意就是为了让我彻底信任你……你将本官肉身炙烤于烈火之上,无非是想彻底抹除一切可能留存的蛛丝马迹,但这样无济于事,天子殿下已经明了你所做所为,不时便会发兵讨伐,届时你必然要被车裂,一命换一命,也算合理!”
富卿听着幡然醒悟过来的太守大人一通言说,也不如何表态,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而笑,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值得他为之皱眉。
“这座郡城已经被我打造成铁桶大阵,只要天子殿下敢来,我保证让他有去无回,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我没必要对一个死人啰嗦!”
指尖弹蹦一缕道火,瞬间将太守大人神魂焚烧,而后掷空一枚铜镜,当所有人举目而视,便挥袖逆流光阴,抹除所有人这一小段记忆,即便有山上修士探查,也无须担心什么。
神魂既灭,那药铺中的太守大人自然救治无望。
三日后,怀才郡城人众刚从满城缟素的悲伤气氛中解脱出来,便又迎来大军压城的坏消息。
城外,三十万大军逼城,来的毫无征兆,以至于清晨挑担进城的商贩还以为又是谁人传起的谣言,难免心中愤懑,不少贩夫走卒甚至啐骂出声。
因为无论封城还是打仗,对于他们而言,都算不得半点好消息。
正坐饮酒肆的富卿,听到酒肆旁一位老妪破口大骂,说什么老天爷有眼无珠,刚死了太守大人,就又派兵来祸害他们,真是老天爷瞎眼如何如何,富卿听得有些发笑,心说这老天爷也委实难当,好坏都只能一肩担之,还还不得半句嘴,看来老天爷也未必做的有他这个末流小吏来的自在惬意嘛!
“富卿,你还坐在这里吃酒,都兵临城下了,你还能吃的下去?”
小厮因为失了太守的庇护,如今在衙门里也算是虎落平阳,被一众平日被他打压的小吏悄然欺凌,却是有苦难言,富卿这个末流守藏史,也算是唯一一个还能待他一如先前的老实人。
“怎的,不吃酒难道还要让我冲锋陷阵不成?”
富卿招手示意小厮落座,将酒壶推至过去,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自有大人物顶着,你我这些小鱼小虾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小厮被富卿如此一说,顿时垂头丧气,肩膀垮塌下来,先灌下一杯酒水再说,待酒入愁肠,这才置杯说道:“那些人正商量要跑路,如今估摸都回家收拾细软了,我来寻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有值钱的东西赶紧带着跑路,省得城池一破,便宜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卒!”
富卿咧嘴一乐,探手在空中虚画一个圆,然后指着大有与城共存亡的小厮,说道:“这里的一切就是我认为最值钱的东西,可惜带不走,既然带不走,那就索性留下来守着,只要别人敢来毁坏,那就要说道说道了!”
“你不走?”
小厮没有想到这个平日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家伙竟然能有如此骨气,难免心存讶异,“富卿,你脑壳莫不是有毛病,怎的这般胡言乱语?”
富卿撂下酒水钱,带着小厮一路直去,来到城头之上,眺望城外甲胄森寒的逼城大军,笑道:“你觉得他们攻下此城,需要几许时间?”
小厮望着密密麻麻阵势磅礴的大军,难免心中胆怯,说起话来也没有先前那般爽利,牙口直打哆嗦,“怕是……一日就……破城了!”
富卿闻言一笑,并未给出回答。
他要做的事情,只能用结果来衡量,点缀任何华丽辞藻也是徒劳无益,再说他又不是儒门那群酸腐老夫子。
攻城同样毫无征兆。
当大军压城三日后,夜幕降临,第一攒火箭便铺天盖地洞穿漆黑夜幕,闯进怀才郡城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