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电影,有一黑一,王角穿越前的电影票全靠赠票,要不就是同学约人失败之后,他就拿着电影票去忽悠别人一起看。
至于说拍摄手法,导演要传达什么什么意图,电影影响了什么……
继续有一黑一,王角大学四年最喜欢看的还是两个人的电影,导演传达的意图很明确,电影影响的人也不算少,看之前宛若魔鬼,看之后贤如圣佛。
其余的,不是王角对这个导演那个编剧有意见,你的街头调查还不如爷一个“对外汉语专业”的文科生呢,你好意思说这是社会的沉淀,时光的一哆嗦?
再退一步讲,艺术家要是搞艺术呢,挺和平的,就怕艺术之心在奥地利这样的国家折戟沉沙,完事儿就奔河北省慕尼黑去了。
所以,王角不懂电影,也没办法懂。
主要还是没有创造条件。
他要是有钱有闲,那哪能像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个文科生。
掐指一算,根据老婆的书信,他发现京城最近的情况有点奇怪。
首先物价涨的比工资快。
原先十一二块钱的工资就算不错了,已经算是“白领”,但如果在京城没有房子,不是京城本地人,那就比较麻烦,租像样的家具齐全的房子,差不多就是在五块钱上下。
倘若单位包三餐,再加上住房补贴,那也还好,一年到头只要不拖欠工资,几十年下来,混一套小房子,离京城繁华区远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大约是不成了。
至少很多贷款合同直接爆了,很多分期买房的京城高收入职业,已经中断了房贷,去年开始,洛阳的银行就开始收房,并没有给多少宽限时间。
违法不违法且先不说,但是这些“高管”开始外流谋出路,是事实。
开往各地的火车,多有奔海港去的,只因海港附近,原本就是“就业洼地”,这些人前往就业,堪比“机械降神”一般违和,海港旧有不专业的模式,很快就会被专业的方式替代。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钱阁老执掌的内阁,开始允许某些岗位上的职业流动,在以前,属于灰色地带,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类似“金菊书屋”这样的跨海跨纬度超级平台,朝廷允许且只允许这么一个,再多是没有的,剩下的只能在某些省内……甚至直白一点说,只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跟“金菊书屋”抗衡。
纪天霞有多馋“金菊书屋”收集数据、情报的能力,“金菊书屋”实际掌握的能量,就要在他嘴馋下贱的程度上,再扩大十倍百倍。
而现在,这些高端人才的流动,一个个掌握的数学工具和工作经验,早就超过了张苍、王孝通之流,到一个地方,就是一个地方一个部门一个公司的“计相”,跟他们的品行道德完全无关,纯粹是能力使然。
这种流通的大前提,是行业从帝国的国家特权或者说政府特权,变成了具备一定“寡头共和”性质的地方分润。
雨露均沾,大家都可以搞一点点,那么在中央失业的人群,就有了去处。
而同样的,在京城中失业的中低层,也会随之而去,这是一个配套的庞大体系。
从财会制度建立,到管理机制重整,乃至进进出口贸易或者本地加工配套,一环扣一环,一个带动一片。
这等于说就是破了一个口子,帝国的上层,一百多年来,是明确知晓技术革新带来的好处是什么,是能够延缓危机,是能够把饼做大的。
然而问题在于,把饼做大对于他们这些“新贵”的统治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财富、权力、地位,并不需要技术革新来维持,他们同样也知道,如果不给最底层一点点饼渣滓吃了饿不死,整个帝国的统治维系,是不能长久的,所以,他们对王角所在的南海,南至整个帝国核心区意外的统治地带,都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技术封锁。
只是,这些帝国的寡头豪门,并不将这个手段,称之为“技术封锁”。
一条“交苍线”,修几十年修成断头路,都不需要行政手段,不过是本地乡民的无知罢了。
然而乡民真的无知吗?
乡民看不见蒸汽机车,却知道用牛,用马,用人力摇车,也能在铁轨上跑车厢运货物,他们的无知,被人包装在了所有的印刷制品上,于是几亿人都知道乡民是无知的,于是十几亿二十亿人也都知道了。
终于帝国在原有的技术条件上,已经无法再承载如此庞大的人口,如果二十亿人口都是农民,那么反而问题不大,因为可耕种土地以及复杂的种植体系,足以养活二十亿农民。
可惜并非如此,王角发迹的杀龙港,一个发达的转口港,一个南海的“大城市”,因为贸易,因为运输,因为镇压,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杀龙港的非农人口比例之高,超出想象。
但杀龙港的本地人,养活起来并不难。
“宝珠椰子饭”就能养活人,吃木薯粉调制的“饭”,再加椰蓉椰油椰汁,一年到头,想要长胖……成了一种不小的奢望。
帝国最顶尖的精英,用一种密集养殖的方式,牢牢地把控好了杀龙港的粮食输入,又通过行署的职能来进行一定的调控、干涉,实现一个地方的内部分配,只要不闹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这个统治,就是合格的不能再合格。
说到底,南海某个地方死了一百万人,跟我洛阳又有什么关系?
你杀龙港百几十年来就三个人考上大学,说明你这个地方的人读书不努力,不像京城的人,要聪明的多。
一个很诡异的逻辑当说了一百遍一万遍之后,其实哪怕真的有人质疑,这不是个诡辩、谎言么?
问题就出在这里,哪怕王角穿越前,当一个组织中的人数达到一定程度,那么就这么一堆人,智者就算是对的,最后也会怀疑自己,然后跟着一起犯错,又或者是“难得糊涂”。
那是一个互联网相当发达,咨询极为爆炸,通讯极为方便的时代,尚且在“返转”“再返转”“又返转”中反复拉扯。
这个时代,看似发达的纸媒,因为刻意的分门别类,以至于王角写的小黄文,竟然成了南海地区为数不多见的“靓丽风景线”。
就是这么的荒诞离奇。
然而这份荒诞,是无数个精英,无数个比钱镠还要精明的人物,通过一百多年的努力,最后形成的。
直到现在,人口承载到了极限,重新出现了二选一。
一是把饼做大,让底层能够再苟延残喘一下,但需要技术扩散,需要让利。
二是饼还能更小一点,但是自家可以分到比以前多。
第二种方法很容易达成。
底层死的多一点,什么“马尔萨斯陷阱”……那他妈就是个屁。
王角以前看不懂,但是工作量越来越大,精力却越来越旺盛之后,他便知道,钱老大这个卤蛋脑袋,心也是卤蛋颜色的,而且可能老抽加的特别多。
于是跟老婆的书信中,王角发现从去年开始,京城就很巧妙地在进行人口分流,他就觉得这是有一手的。
然而当发现主要是“高端人才”外流之后,他就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那些中层管理和底层从业人员,他们能够选择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说到底,京城的底层,和杀龙港的底层,并没有什么分别。
大家都是掏粪工人,难不成你京城的掏粪勺子,要比杀龙港的多一层镀金?
倘若没有,那就是没什么不可替代的。
再进一步思量,那就更加的歹毒了一些。
是逼迫着京城的底层也要想办法去谋出路,往外面走,往外面分流,然而这会导致什么呢?
这个时代的底层流动,虽然不至于跟数百年前一样困难重重然后死伤惨重,但是,已经遭受了大量自然灾害的周边地区,必然会发生冲突,这种冲突的另外一种形式,就是两个程家的火并。
大量的家丁无意义地死伤,这种消耗稍微大一点,最后折算下来,不过是“米面粮油”这样的“抚恤金”“慰问金”。
钱老大这么玩,如果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整个京畿地区,肯定是要自爆的。
然而他就是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中央军始终都在江北,连长江都没有过,“靖难军”隔空喊话,连个屁都没有放。
这么一系列串下来,各种奇葩、离谱、匪夷所思的操作,其内涵的逻辑,就吻合上了。
王角对此无能为力,所以,他从来不关心也不懂的电影事业,这一次,他算是认认真真地了解了一下。
因为,电影票钱没有涨价。
几十年前是二十个开元通宝,现在,还是二十个开元通宝,又或者说,两个铜元。
这是整个京城,乃至中央核心区只要还有一些家底的人,能够娱乐消遣的倒数第二活动。
倒数第一是阅读。
最贵的,是读书。
很神奇的事情,所以王角发现,萧温虽然还没有把《孟姜女哭长城》拍出来,愿意去打听去了解的人,反而更多了。
这些人,往往不是失业了,就是很快就要失业。
于是乎,在这一场夫妻间的通信中,王角突然懂了,以前书上老是说什么“大萧条”时代是电影的“黄金时代”,大约是有点道理的。
无所事事,可不是看个电影逗闷子么。
真有事情干,哪能看电影呢。
当然,想要让上班族也去看电影……
那大概就是要另外用一点手段,用一点技术。
可惜,王角没有拍摄《泰坦尼克号》的本钱,也没有《阿凡达》的炫酷技术,更没有消费主义盛行的软营销,当然,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小黄文杂志上,搞一个《一生中必须要看的十部电影》……
倘若这个话题没有营销成功,那换成《十大感人至深的电影》总能成功。
这本身和电影无关,就好比歌颂英雄,不掩英雄本色,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人民群众讴歌英雄,是很朴素的,发自内心的向往、赞美,而有的人,一样的行为,一样的文字,他便能从中压榨出惊人的利润来。
“拍电影……真能赚钱啊。”
有点诧异,他认真了解过京畿地区、京兆地区的现实状况之后,稍微算了算,只要一部电影的观影人次超过五百万,还真能盈利。
在安仁县是指定不行的,这里的人少,且有工作,没有那么多的消遣时间。
然而京畿地区、京兆地区,或者直接一点,东京和西京这两个超级城市,他们本身就是安逸惯了的,持续了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三四百年甚至更久远,都很安逸。
享乐主义就算没人推波助澜,也会自然而然地滋生,因为这是帝国长久以来最精华的部分,上溯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就已经是如此。
于是乎,即便是在最蹉跎最艰难的岁月中,他们也不能降低自己的格调。
京城的大爷,再落魄,那也是京城的大爷。
最低层次的娱乐活动,总得有一样,倘使花钱不体面,二十个铜板有失身份,没关系,将《孟姜女哭长城》艺术化、时尚化,那便是没了大问题。
不是爷没钱,也不是爷落难了,爷只是喜欢艺术,喜欢电影里那美丽的姑娘。
人和人并不太多不同。
穿越前的,还是穿越后的,貌似都差不多。
“姐夫,夫人真拍电影呐。”
彭颜料见王角感慨拍电影挣钱,也是来了兴趣,“那我这样的,去演个英雄好汉,那肯定是没问题吧?”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让人去调查一下各大城市的情况。动荡会有,但太平的地方也会有。十一,这样,你带上跑过江湖的小兄弟,去一趟苏州杭州,江东大一点的城市都摸一摸,看看能不能开个馆子之类。”
“姐夫你要开妓院?”
“……”
王角当时就像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什么叫开妓院?!
“姐夫,开啥馆子?”
也是反应过来,姐夫不可能开妓院,彭颜料打着哈哈,小心翼翼地问道。
“电影院。”
“是等夫人的电影出来,就在自家的地盘上放?那是得提前准备准备。”
虽说放电影彭颜料也不懂,但他小时候跟着做过戏园子,班主名角儿的安排,那也是心中有谱的,不是那种啥也不会的公子哥。
此时王角这么一吩咐,其实他心中就点了几个人,都是以前的玩伴,“长路忠武军”现在事实上分裂,跟着彭家走和跟着马家走的,前程各自负责。
“我家先生在杭州是有个宅院,但是怎么改造,不好说。花钱得紧着点,不过我私人可以批一笔钱给你,沔州银行的金票。”
“真哒?!”
“你且先去做好调查,写一份报告上来,两个月之内我就要看到。”
“那秋收都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