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恭敬地回道“是,小邰子领着您的旨意亲自去的,到了相池山中,也见到了那位神医。【】只是那人性格着实古怪,不肯接旨也不肯出山。”
“大胆!居然敢抗旨不尊。”宗帝刚息下的怒火又腾了起来。
安天眼皮一跳,瞬间恢复平静“奴才也觉得此人甚是胆大,竟敢藐视圣上,不如奴才现在就命人去将他抓来,听候皇上发落?”
“混账,抓来,抓来能做什么?他若果真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你以为将他抓来就会愿意给太子医治了?”宗帝怒喝完,想了想又问“那人果真如信上所说十年从未出山?”
安天似乎早已习惯宗帝喜怒无常的性子,垂目而视道“是。小邰子分别派人暗访了方圆百里的住家百姓,众人皆言此人已在相池山中隐居数十年,虽医术惊人但孤僻难处,所有想请他医治的人无论是否是谁都必须入山求见,便是将死之人也需得用软轿抬了上山方可,十年来无一破例。”
“既如此,那便罢了。”宗帝说完冷然转身,扔下一句“让人去趟太子府,把情况告诉太子。”
“是,奴才遵旨。”
......
太子府
北越的冬日阴冷非常,南意欢十分不适便终日缩在房中懒得出来。
这一日,越君行也无事,两人便拿了一副白玉棋出来对弈。
越君行攻城掠地棋风凌厉,只逼的南意欢连连退守,每次落子前思虑的时间愈来愈长。
等了足足有半刻钟,南意欢手中终于缓缓落下一枚黑子。
看着棋盘上黑子瞬时从成片的白子中脱困,又在局部之地形成反击,越君行嘴角微扬,夹起一粒白子轻轻地放在右下角“这招不错,不过还是只能救一时?”
南意欢头也不抬,盯着棋盘又细细看了半天,从棋笥里取出一粒黑子,轻轻地放在两相缠斗的阵里。
越君行微微倾身扫了一眼,在棋盘最不起眼的地方迅速落下一子,顿时胜负已分。
“再来,再来。”南意欢完全没有被连输三局的情绪所染,将棋子撤回分开放好,准备再战。
“不许故意让我。”她眉头轻拢,语声坚决。
“改日吧,等会我们估计有客要上门了...”越君行浅笑着弯腰搂起蜷在地上眯觉的卿卿,伸手轻抚着它软软的耳朵和柔顺的皮毛。
经过这些日的日夜相处,雪貂卿卿终于接纳了这位男主子的亲近,甚至腻着越君行的时间比南意欢还要多,直让风妩等人在背地里玩笑说卿卿应该是只母貂。
南意欢停下手中动作,往窗外随意扫了一眼“什么等会,人已经来了。”
语毕,正好房外传来林管家的声音“太子殿下,宫里邰公公来了,说是有事回禀。”
“进来吧”越君行声音平淡,似乎还有些气息不力。
“公公请”林管家恭谨说道,推开门,在前面领着路往内室走。
越君行一脸疲倦地半靠在床上,清冷问道“何事?”
邰公公先是朝两人行了礼,然后将此次前往相池山请神医入京,以及被拒之事简略回了遍。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改日我再进宫亲自谢过父皇。”说着说着,越君行又捂嘴轻咳几声。
“是”,邰公公犹豫着应了声,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他听到坐在床边的南意欢似乎对此情形有些失望,长叹一声无奈道“想不到此人连父皇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看来,我们只能春年后自己去了。”
“嗯,去吧,就当我陪你游览下北越南境的风光,你不是一直觉得在京都呆闷了吗?”
南意欢忽然一笑,清声道“那我还要去云州,去...”
“好,陪你去。”
等到察觉到邰公公已经出了院门后,两人相视一笑。越君行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喝了口茶润喉,问道“你从哪找来那么个人?那日在宫里我听你随口扯来还替你捏了把冷汗,什么时候相池山中冒出个神医来?”
南意欢也缓缓从床边站起,一把拎起又要往越君行身上扑的卿卿搂入自己怀里,懒懒一笑“就在东祁宫里随便找了个巫医,出发来北越前塞到了山里,然后找了一堆人让他用简单的巫术治了治,那些人从未见过这些东祁秘术,自然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回去把他夸的有如神人。”
越君行忍不住轻笑出声,温柔如水地望着那个一身粉红纱衣轻颦浅笑的女子,心中似被一缕幽香勾住,慢慢厮磨拉扯。
“整天闷在屋里,不如出去走走吧”,越君行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暖意,又取过银狐裘裳给她披上。
南意欢眼眸微动,顺从地与他携手走出院门。
风动,发上斜挽的梅花缠钗发出清脆的凤鸣声,声声清脆悦耳。
二人慢慢踱步向前,雪后的阳光虽无多少暖意,但与雪光相映仍将满园映的白光夺目,若行走在晶莹琉璃中。两旁偶有树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越发衬得周遭安然静谧。
冬初,满目的萧索中突然迎风展现一株开的繁盛的红梅,梅花初蕊绽放,独傲枝头,呼吸间知觉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有那么一瞬,南意欢恍如自己置身于当年陆府之中,也是那株红梅,红梅胜雪。
映明了她的痴心,也黑暗了她的过往。
有多久自己想起那个男人除了满腔恨意外,不再有其他柔软。
可是今日,蓦然再见这朵红梅,她突然觉得深藏在自己心底的那道被青苔覆盖的暗伤,突然之间又被翻驳了出来。
越君行察觉到她的异样,再看向那朵寒风中摇曳不止的红梅,心中顿明。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一切过往,包括那株长在别府的红梅。
轻轻扯过她握得太紧的拳头,力道柔和地将手指掰开,发现数道深深的指痕嵌进了她白嫩的掌心。
掌心的刺痛让南意欢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沁出了点点血珠的手掌,再看看一旁目光深邃悠远的越君行,心头一紧,有些慌乱。
她想动口解释,却已被他拥入怀中。
沁人的暖香弥漫。
声音低沉如弦,他说:不必多言,我懂!
是的!他懂!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容颜妖媚绝丽,光辉明艳不可逼视,内心却纯洁宛如天山上的雪莲;
她历经背叛,凄楚痛苦,只将所有的伤心隐忍埋葬在最深处;
她出手狠毒,待人无情,却从不曾为此失了善良纯净的内心;
而自己,又何其有幸,得她相伴。
......
晚间用膳时,两人谈起今日早朝大殿之上宗帝雷霆大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