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的话,就像一柄巨锤,一次次砸在所有人心中,让人沉重得一言不发。
他的话不论是不是危言耸听,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极其糟糕的境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境况只会愈发恶劣。
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做点什么改变这一切,需要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有人不免这么想。
“我们……”张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说。
“闭嘴!”莫驰大声呵斥道:“你要是敢多嘴,定以宗法处罚,罪无可赦!”
张时吓了一跳,立刻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了。
“姓莫的,你这算什么意思,”队伍里面有人大声道:“现在吴叔倒了,你就拿自己当老大,作威作福了是吗?我们这么多人被困在这没个主意,想要做点什么你又来阻挠,你要是非要死撑着等死那你自己玩去,别拉着我们也给你当垫背!”
“就是,你自己不愿意,别拉着我们!”
“都现在了还死守着秘密干什么,非要带着它一起入坟吗?”
“没错,咱们这么多人,哪个又不是自己人了?就夜先生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这又算什么道理,难道你忘了前几日他是怎么带我们脱离险境的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像是隐忍了许久,这下子情绪直接释放了出来。
莫驰被一顿抢白,脸色由红变青,最终大喝一声,一掌隔空拍出,烟尘四溅,数十棵巨木被他一掌拦腰打断,望着惊呆的众人,他大声说:“要是有谁想造反,就如此树!”
四下皆敢怒不敢言。
“够了!”苏浅墨轻喝了出来,说:“事已至此,你们再这么闹,又算什么事情!”
她转头对程末说:“夜先生猜测不错,我们的确不是商帮,此次出来,也另有目的。”
“你!”莫驰吃惊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果你想要罚我,等到此间事了,回去后我甘愿受罚。”苏浅墨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吴叔重伤,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已经不能等了。”
莫驰只能恨恨住口。
程末点头道:“你倒是拎得清,我还以为这场内讧大戏能多看一会儿呢,现在倒是简单了,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又准备做什么。”
“我需要先得到夜先生的承诺,”苏浅墨思绪清晰,“在我说出真相后,你会全力助我们吗?”
“除非作奸犯科、伤天害理之事,否则我绝不推辞。”程末道。
“夜先生请放心,我们绝非奸邪之徒,相反,我们做的,都是侠义之事。”苏浅墨道。
程末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肯定,苏浅墨松了口气,说:“我们这趟过来,是因为一些变故,要将一件东西送到震宵城当中。又因为此事不容有失,我们考虑之后,才决定伪装成商队,走隐秘处穿过森林抵达,却不想还是暴露了行踪。”
“你们伪装成商队,还要偷偷摸摸的,这才是问题所在。”程末道:“但凡是商人,都是光天化日走大路的,你们偏偏要避人耳目,反而更引人注意。所以呢,你们要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程末猜测他们到底是送了什么重要的天材灵宝或者至尊法宝,才引来这么多觊觎。
“请夜先生跟我来。”苏浅墨一边说着,领他到一辆马车前,这辆车原本一直是张时在看管,始终是封死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而这一次,苏浅墨直接打开了上面的封条,露出了里面的情况。
程末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在里面的,是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端正躺在里面,全身都动弹不得,话不能说,唯独一双眼睛望着前来的二人,让人知道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是?”
“万伐剑谷掌门座下第五弟子,邢术,”苏浅墨说:“数十日前,翠羽山妖怪进犯初洵天边境,万伐剑谷弟子守卫在第一线,伤亡最为惨重。我们奉命要将他安然送回到他的宗门,才不枉费别人所托。”
“万伐剑谷?”程末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他们,可曾是原本的藏剑谷子弟?”
“这……”苏浅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现今万伐剑谷的掌门洪见凌过往的确是藏剑谷子弟,但,夜先生以后还请不要提及此事,毕竟,这件事算是中域人所共知的忌讳。”
“啊,洪见凌,我倒是听说过他,他就是桂敛锋的大弟子、沈阔言的师兄!”言归道。
“这样么?”程末听他这么说,倒是冷笑了一下,“想不到沈阔言顾虑的事情,还是成真了,留在中域的那些人不仅连‘藏剑谷’这个名号都没能保住,还得替中域卖命去抵挡翠羽山的攻势。”
“看来苏浅墨说的也是真的,这邢术四肢瘫软、脉象里气息杂乱流动,口不能言、偏偏意识还很清楚,典型是中了翠羽山的‘六虚毒’了。”言归道:“中了这种毒,性命或许能保下来,不过修为基本也就废了。”
“送这样一个人回到他的宗门,看来他们真的是受到重托了。”程末对苏浅墨说:“所以,现在还想追杀他的人,是翠羽山的妖怪吗?”
“并不是,”苏浅墨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们还是人,是中域一个叫做断魂帮的门派,而指使他们的人……现在还不清楚。”
“呵呵,原来如此。”程末道:“是中域各大势力自己内部的矛盾吧,万伐剑谷明明为了抵挡翠羽山殊死血战,结果有人连他们的一个残废弟子都容不下。人族的最大敌人,始终还是人族自己。”
苏浅墨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好了,吴叔的情形又恶化了!”张时忽然大声喊叫着。
所有人都是一惊,赶紧围到他那里身边,眼见吴晋中虽然醒了过来,却眼睛翻白,不停地抽搐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在他脸上密布扩散,而就在他人中的位置,凝结出一个艳红的血核,像是一个蜘蛛在蠕动着。
“血色枯荣术!”言归认出了吴晋中的情况,沉声说:“想不到他竟然中了这么歹毒的招数!”
“这招是什么?很厉害吗?”程末问。
“不算厉害,但特别难缠。像这种阴损的绝学一般都只有一些旁门左道会用,名门正派都是不屑修行的,但问题也就在于此,一旦身中此招,也只有那些旁门左道会有解药,外人不通其法,任你法力滔天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