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越在路上奔走着,程末看了眼地图,辨清了方向,立刻快马加鞭。
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多不用一日,就能穿过元台广界的边境,从北域到达边境城市津梁,进而抵达洛峦洲。
数月的舟车劳顿,自己终究要彻底离开那片熟悉的大地,而回想起来一路的波折、惊险的遭遇,还有开始身边的邓也众人,现在只有一个稚气的女孩还陪伴着自己,种种感觉,让程末恍然隔世。
天地人世,最精彩之处,也许就在于下一刻的不可预料。
季初见仍旧如往常,坐在程末的身前,程末在后,却没有催动缰绳,现在是任由崇越顺路驰骋。他的手,现在拿着别的东西,一大块莹润的乳白色,在眼前不断地看着。
“有万界索骥图就是好,什么在路边都能看见。不过你小子运气也真不错,还能碰到这么大块的璞玉。”言归也是啧啧称奇。
如言归所说,这一块玉真的就是赶路时在路边发现的,程末看万界索骥图注意到一个光点,顺着那里挖了不到两寸,就把这一大块白色璞玉挖了出来。
有能观察一切的万界索骥图,自然方便很多。
不过程末明显没那么兴奋。
“你的表现太夸张了吧。”程末仔细审视了一番后,习以为常地道:“一大块玉虽然不多见,但还不至于特别稀罕。况且你看这玉的中心,很明显的瑕疵横贯了表面,放在市面上也就根本没那么值钱,估计一块灵石就能买得很多。要是绕开缺损,拆成完美的小块,兴许能好一些。”
“你是只关注这块玉了,就不会发散思维想想?”言归道:“你刚刚炼器术入门,这不正好是个好的练习对象?想要练出极致的法宝,在这之前先试着提升一些基础的材料品质。如果你能把这块璞玉中的杂质剔除,让它变成完美的一整块,它不久价值大涨了么?”
这一句话真提醒了程末,玉器行当中,常有洗玉的说法,用来提升宝玉的品质。当然不是用水去洗,而是用特殊的方法,剔除掉玉中的杂质,使得其质地更为纯粹。这一法门,在每个玉器行当里都是不传之秘,甚至连“洗玉”这种说法,他们都绝口不提。
毕竟,天然的纯质宝玉总是能卖出最高的价格,而一旦说这玉本身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其价值自然就大打折扣。也有部分眼尖、懂行之人,专门以给人鉴定玉器为生,也倒逼洗玉的手段更为精湛、更为看不出痕迹。
程末既然一直在联系炼器术,言归也这么告诉他,也就不妨试一试。
“那个,老师。”季初见忽然开口。
“怎么了?”程末将大块白玉收回了乾坤袋,想听季初见继续准备说什么,毕竟往常赶路时,马上的季初见总是很安静,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和自己搭话。
“我有些事情,想告诉老师。”季初见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微,而为了让程末能够听清,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了一下,淡淡的芬芳气味,从女孩的青丝飘出,钻入程末的鼻孔,有些痒痒的。
“是什么事?”程末隐约有了些猜测,可季初见还没有说出,他只能侧耳倾听。
“你之前,不是问我季家的事情吗?”季初见讷讷地道:“其实你猜对了。而且,季寻悲他,是我的舅舅。”
程末微微一怔,还没有什么反应。
银镜里的言归却如遭雷击,情绪复杂地听着这一切。
季初见继续说:“我的母亲,是舅舅的亲生妹妹,季氏一脉的亲人,除了他们两个,也就只剩下一些远房支系。舅舅他也没有子嗣,也就是说,季氏的下一代,基本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老师你从别的地方,是怎么听别人说季家和晋陵宗的。也许你听到的传闻,晋陵宗是中域的圣地,人人仰慕。在过去,或许是这样,但……”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了下来。
程末已经领会她的言下之意,不过稍稍转念,他就想到另一件事,道:“你说季寻悲是你的舅舅,你的母亲和他是兄妹,可是,你也姓季,那你的父亲……”
这一次,季初见没有回答。
程末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季家,或许也不例外。况且现在的季氏,已经不复以往。
“呵呵,没有子嗣。”言归笑了,但他这次的笑,却不是开心,“小丫头到底年幼,有些事还是并不知情。季寻悲不是没有子嗣,而是他唯一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
程末听得心里一惊,然后又继续问季初见另一个问题:“那季寻悲,现在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