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小巷,静悄悄的,除了三个人的呼吸,毫无声响。
三人躲在暗处,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吸气、喘气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也会发现,反而是那男孩的呼吸声,在这里最为明显。
钟于带着些诧异,在后面望着程末,这少年的呼吸格外悠长、轻微,两次呼吸间,竟几乎察觉不到丝毫的停顿间隔。气息吐出,也只有极微小的颤动,和刮过的微风毫无区别,简直让人怀疑,天地气流无时不刻都在自然而然地注入他的身体,只留下纤微的痕迹。
程末可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听外面徘徊的脚步渐渐远离,才低声开口道:“就刚才那一会儿,至少过去了不下七个人来这边搜寻,看来他们是下了决心,就算把雪封城每一寸都翻过来也铁了心要找出我们。要是就我一个人,倒是容易了,大不了直接杀出去。但你们——特别是你护着的男孩,恐怕受不了这种折腾。况且拖得时间越长,他们过来的同伴就越多,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就不怕惹到城中别的势力么?毕竟应该不是谁都能看惯他们胡作非为。”钟于不解。
程末诧异,心说你也不知道雪封城的情况?只好解释道:“雪封城现在刚过解封,除了当地居民,来的人还不多。惹到别的势力?他们就是现在城内最强的势力,又怕惹到谁。况且雪封城常年有游侠、豪杰等来此探险,都是不服从管束之辈,在此也是常有冲突,因而雪封城也立下了一个规定:除非城内人勾结雪山灵兽、或者碰到灵兽攻城需要所有人一起抵挡,此外不分时刻、不分情况,城内人恩怨均自行解决,旁人无需插手。也就是说,除非他们真的把雪封城掀翻过来,否则再怎么闹得鸡飞狗跳,也不算坏了这条规矩。”
“普天之下,还真的存在这等蛮荒之地,毫无礼仪可言。”钟于叹了口气。
“行了,有时间发感慨,不如想着怎么脱身。”程末估摸着外边的人应该都暂时走远,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出去。钟于立刻带着男孩跟上,三人前后成列,绕开旁人的注意,沿着小巷飞快向前。
头上的聚光塔,发出明亮的光,他们只能刻意选择阴影处行走,尽量避开光照。城内高大林立的建筑,为他们留下最好的遮蔽,三道影子在阴暗处跃动,穿行在砖石堆积成的小径,灵活的就像暗夜中的猫。
走到一条岔路,钟于牵着男孩就要过路的另一面,冷不防程末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生生拖了回来。钟于初时不解,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躲在拐角的后,听到另一边几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一面大声叫嚷,一面蛮横地撞击着沿途见到的门,想要冲进去搜查,索性为了避寒,雪封城的门墙都作得极为厚实,外力轻易难以撞开,他们连撞了好几个门,都未能得偿所愿,只好悻悻作罢,继续沿着路搜索。
钟于暗叫庆幸,方才若不是程末发现得早,现在早已和他们碰了个对面。可就算如此,也不容丝毫放松,对方三人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们躲藏的地方却是个死角,除了一个被废弃的水缸,根本无遮无拦,会被直接看到。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钟于握紧了拳头,手心中汗滴渗出,他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一靠近,立刻以迅雷之势打倒他们,直接冲出去,就算会引来其他人,也比像这样坐以待毙强。
身边的男孩,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不自觉地停下了呼吸。
程末飞快扫视一圈,抬头一看,眼睛一亮,立刻拍了下钟于,向上示意。钟于抬头一看,二楼拐角处的飞檐分外宽大,正好能藏下三人。程末首先行动,一跃到了房檐顶端,把手伸了下去。
钟于踌躇一下,还是将男孩抱起,递给了程末。程末用手把对方拉了上来,觉得男孩的手小而冰凉,可能是太过紧张。注意到路上三个人马上就要过来,一面摁下了男孩的头、让他低身别太显眼,一面示意钟于立刻上来。
钟于两步攀援而上,刚刚藏好,冷不防左脚踏了个空,一块房檐瓦片被他踢落,掉到地面上,“啪”得一下摔碎。
“谁?!”三人立刻警觉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地点,见四下空无一人,他们仔细搜查着,推推砖墙,敲敲地面有没有暗道,不放过任何疑点。
飞檐处于头顶上的位置,正好在人的视觉盲点,短时间内,没人会想着注意那里。钟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冷汗不断冒出,他知道,对方早晚会发现地上的碎屑,只要他们注意那是一块瓦片,马上就会意识到自己就藏在他们头顶,到时候又是一场血战。他心里十分懊悔,一方面是自己不注意留下了把柄;一方面是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趁他们不注意,先下手为强。现在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再想出其不意,已经不可能了。
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听到深巷里又传来一声轻响,这次下面三人反应飞快,一人单刀出鞘,一道刀光向那里劈去,凄厉叫声后,一样东西掉了下来。所有人围过去一看,却是只乌云盖雪黑猫,躺在血泊中,有气无力的“呜呜”叫着,脖子上一道刀口血涌如注,眼看就要不活了。
见不过是只畜生,三个人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下来,一人叫着“大惊小怪”,另外两人则招呼着赶快离开,别误了正事。
三人转身刚到小巷口就要走出,钟于见程末从飞檐一跃而下,无声落地,悄然跟在三人身后,长剑出鞘,快速绝伦地接连刺倒两人。第三人见同伴出事,转过身正要有所动作,程末已经欺近身来,双手成爪抓死了他的脖子,猝然发力,对方喉咙被直接拧碎,连惨叫也没有发出,颓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