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索性直接通过棱恩殿,再往后行,进了第三层院落,即是一座重檐歇山顶的方形高楼,即是明楼。他悄悄走近楼前,只见正面檐下悬着石匾,上书“长陵”二字,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瞧衣饰都是皇陵派的守卫。文渊心中一喜,暗道:“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护卫,说不定即是地宫入口所在。”
当下文渊拔剑在手,圈转长剑护身,纵身进了明楼,不见其中有人,楼中一座石碑,碑额刻着“大明”二个篆文,碑身则刻“成祖文天子之陵”。
地宫入口,位于明楼后方,石门大开,竟然全无预防。文渊停下脚步,暗道:“这是石庄主她们顺利攻入,照旧皇陵派的请君入瓮之计?也罢,今日本就是要深入虎穴,所谓疑事无功。”当下打亮火折子,走了进去。
八十九
走过石门,即是一个向下的蹊径。文渊向下走去,到了阶底,前方现出一片庞大石墙,四层条石为基,石墙由层层白石砖砌成,中央方砖已被取开,通出一个形如圭字的门户。
文渊视察周遭,不见有何异状,连忙闲步走过,心道:“这地宫规模不知大到什么水平,须得步步为营,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无生了。”独自走在深幽寂静的隧道中,文渊似乎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见砖石,尽是一片漆黑。
其时虽当盛夏,地底却是一片清凉,甚至颇有冷意,加以无尽的漆黑,令人禁不住心生不安。文渊独自探入险地,丝绝不敢大意,一边前行,一边凝思留心周遭变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渊自己的脚步声,更无半点声息。
走了一阵,前方现出一道汉白玉石门,皎洁晶润,厚实牢靠,想来即是地底玄宫大门。文渊心道:“这两扇宫门看来极是极重,只怕不易推动。”
他走到门前,双手按在门上,运使九转玄功,原拟使上全力也未必轻易便开,不意才加到七分力,一阵清脆的金石摩擦声响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而开。
如此轻易打开宫门,倒让文渊一阵惊惶,踏过门口,火光照耀下,文渊突然望见上方似有尖锐暗器,蓦然一惊:“原来此处有机关匿伏!”他反映快捷,抽身疾退,抬头往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那里是什么暗器,不外是由青石日久生成的少许钟乳石。他再转身检察石门,但见石门门轴颇厚,但到了两门交接开启的铺首处,却只有门轴的一半厚度。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门轴设计厚实,才足以遭受这千斤重门开启的力道,铺首处淘汰了份量,也易于使力推动。但不知此门是否有其他机关,可以锁住大门?”眼见石门造得坚实,不似潜伏玄机,门后地上有一处横沟,此外并无其他异处。
他对土木之学所知有限,又非兴趣所在,当下也不多想,当下继续朝前方走去,经由一段较宽敞之地,不多时,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汉白玉门。文渊正要开启,突然火光照看法上,似有什么工具闪闪发亮。文渊俯身检察,却是一柄断掉的短剑,上半截剑刃不知去了那里。文渊细细检察,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心道:“这不是小茵的剑么?”
他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确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剑,刃面断折处并不平整,似是被重武器打断,或是内劲震折,并非宝刀宝剑所削断。望见小慕容兵刃破损,文渊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道:“岂非她们在这里中了匿伏?”
他心中担忧,藉着火光四下检察,果真墙上有不少打架痕迹,有被兵刃所划过,也有一些血迹,墙角尚有一块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飞石暗器。文渊越看越惊,暗道:“岂非是黄仲鬼在此镇守?可是切断小茵兵刃的,绝非太yin刀功力,那么皇陵派尚有其他能手?又或许皇陵派倚多为胜,派出大群门生围攻。只不知石庄主她们是否安好?”
想到华瑄、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谙武功的紫缘在内,文渊心急如焚,心道:“如果不是龙驭清来袭,紫缘应该留在客栈才是。唉,她一个弱女子,要是认真遇险,可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文渊越发不安,正要脱手推门,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石庄主她们定然走过这里,何以又把石门关上?明楼外留有皇陵派门人的尸体,那么自然掩蔽不了潜入此处之事。关上了石门,万一情势倒霉,岂非更难实时退却?”
思及此处,文渊登时心中一动:“那么是皇陵派重新将门关好,藉以防范外人。嗯,这石门本该尚有闭锁之法,可是皇陵派想在地宫里将我们一网打尽,居心不加阻碍,打开石门时的声响太大,在这全无声响的地下,即是告诉皇陵派有敌人侵入的一个警讯。先前我开的那门,离此甚远,又有这道门阻挡,声音或许传不到门后,那么我应当还没被发现。开了这道门,那就难说的很。”
既已深入地宫,文渊自然不会轻易转头,心道:“纵然这长陵地宫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当下双掌按门,一吐内劲,又是阵阵巨响传出,石门随之大开。文渊闲步过门,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间高峻宽阔、结构雄伟的殿堂。
文渊高举火折照明,但见殿中放着两张白玉宝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个青花云纹大瓷缸,此外险些别无他物,偌大的殿中显得空空荡荡,清静的地底特别凄清。
文渊走上前去,往一个缸中看去,只见缸中盛着七分满的香油,乃是地宫中所点的长明灯。文渊以火折点着两缸灯油,殿中登时大增辉煌,一片明亮。文渊心道:“从成祖驾崩至今,就是两缸满满的灯油也该烧完了,这灯油该是皇陵派自己加的。”突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担任守卫陵墓的重责大任,却如何会将人囚禁在此?”
他自获得任剑清囚于长陵地宫的消息,即是一番鏖战,又是绝不停息地赶路,此时他认真进到了地宫,反而感应疑云重重:“天子陵寝,岂是能随意进得的?难不成皇陵派竟将陵墓地宫看成了自家土地,随意往复?天子怎会容许他们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为所欲为?”
文渊百思不解,但当下之急,乃在寻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剑清,实也无暇细想。
此时殿中灼烁,四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文渊环视四周,不禁越看越惊,只见墙上、地上留下不少打架痕迹,左首宝座上也被利器划出一道深痕,一张供桌上陷着一个浅浅的手印,却无裂痕,是被极为yin柔的掌力所击中。文渊看着这掌印,心中暗惊:“能在木质上印出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击裂木桌,脱手者功力非同寻常。黄仲鬼的内力偏于yin寒犷悍,这一掌或许非他所出,会是何人所为?”
殿中既然无人,文渊心觉久留无益,便要继续搜寻。可是大殿左右均有石门,往前的止境又在灯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尚有通路。三条蹊径,文渊一时难以决议,想了一想,心道:“石庄主她们既然在此与人交手,何以不点燃这两缸大灯?
想必是她们从门外一路打进来,殿中原来没有点灯,单凭火折,照不到两侧石门,又在兵凶战危的当口,鏖战之时,自然不会留心寻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前行去。那么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节,文渊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真最后又是一道石门。文渊推开石门,眼前乃是地宫后殿。这后殿较之前所在中殿规模为小,缭乱地放置着二十来个大红木箱,更无其他物事。此处已是地宫中路的止境,居然只放着一堆木箱,而无帝后棺椁,环视殿中,同样不见一人。
文渊也没推测这间后殿竟然部署如此,颇感意外,未见有人,更是失望,喃喃自语道:“成祖天子叱吒一时,寝殿怎会如此随便?”突然心中掠过一个想法:“棺木不在此间,却会在那里?岂非尚有密道可往前行么?”
他正要举步往前,忽听一个细微的女声传来,只听那声音唤道:“文令郎,是文令郎吗?”这声音传入文渊耳中,文渊陡觉全身一震,又惊又喜,脱口叫道:“紫缘,紫缘,你……你在这里?”他左右转身,殿中依然只有自身一人,呆了一呆,忽见一个木箱得得震动,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却无法由内出来。
文渊飞驰已往,用力掀开箱盖,低头一看,一张清雅灵秀的脸庞映入眼帘,澄澈的双眼中闪着兴奋的色泽,正是令他最为牵挂担忧的紫缘。箱盖打开,紫缘第一件事,即是投在文渊怀里,连声叫道:“文令郎,你终于来了!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语音微带呜咽,身体也轻轻哆嗦,显是心情激动之极。
在这深入地下的玄宫之中,见到的第一小我私家即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缘,文渊登感心头一松,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轻轻拍着紫缘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这不是看到了吗?”实在他自己也是如释重负,能确保紫缘平安无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奋,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余,文渊忽觉手掌所触柔腻细润,紫缘竟是裸露肩头,不觉一怔,定神一看,赫然惊觉紫缘未穿外衣,全身只穿着一件肚兜,刚刚未曾注意,此时觉察,文渊登感不知所措,霎时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变做了石像木雕。
紫缘稍稍回神,见到文渊怔怔地望着自己,羞得双颊如火,却仍是伏在文渊胸膛,唯恐稍一脱离,便永世难见一般,轻启樱唇,低声道:“我的衣服被人扯破啦。”
便在此时,地上的火折也已熄灭,后殿马上一片漆黑。
文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急遽再点着一个火折,一边问道:“是皇陵派的?他们对你怎么了?”紫缘低声道:“就只有那样,幸好有石女人实时救了我。”她随口说来,文渊却听得心中紧绷,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怀不轨,意欲侵犯紫缘,而且情势险极。只听紫缘又道:“那时一片混战,茵妹要我先躲在箱子里,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渊握着紫缘双手,低声道:“可难为你了。”
紫缘轻声道:“该说是我拖累了石女人她们。我躲在箱里,只听到外面一片打架声,突然一阵惊叫,似乎有什么木石脱动的声音,接着就清静下来了。我想要出来,没想到从内里打不开箱子。”文渊一怔,道:“这么说来,韩师兄、师妹她们都不知去向了?”紫缘点了颔首,低声道:“文令郎,现在怎么办才好?”
文渊道:“这地宫我还没有全部走遍,我们再去探一探。”说着望见紫缘,心中蹦地一跳,急遽转头,低声道:“紫缘,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说着便要将衣袍解下。紫缘红着脸应了一声,低头怕羞,甚感困窘。
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也险些已要同赴巫山**,可是之前文渊并未认真见到紫缘身子,现下与当日溪边草地相较,紫缘还少了纱裙掩蔽,白润的双腿不安地牢牢闭拢,娇躯泰半泛起文渊眼前,文渊焉能不生绮念,望见紫缘羞赧的心情,更是怦然心动,这件外袍脱得艰难之极,只怕一个独霸不住,脱下的可未必仅止于此。
好不容易外袍脱下,文渊披在紫缘肩上,紫缘轻轻拉住,低声道:“谢谢。”
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爱怜之意。文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更觉地宫中寒意阵阵,幸亏他内功造诣特殊,倒也不觉难受,当下道:“我们去找石庄主她们。”
紫缘点了颔首,道:“可是要怎么找起?”
九十
文渊略加沉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的声音?”紫缘道:“就似乎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似乎有工具落在我躲着的箱子上头,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数有什么翻板机关。”
说着转头扫视后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着他转来转去,也帮着四下检察,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抬起头来,往墙上望去。
那里文渊见了,心觉希奇,问道:“紫缘,怎么了?”紫缘道:“我在想,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你看,这里基础没有其他工具,而且在你来以前,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突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工具,是小我私家呢?”紫缘一愕,道:“人?”文渊点颔首,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高之人,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消息,自能察觉。文渊道:“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后殿中央地板陷空,让师妹她们落了下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上开念头关,不致一同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差池啊,我也听到有许多男子的惊呼声,不只韩令郎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希奇的紧了。”又道:“岂论如何,得先找出有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突然发现离头顶约莫三尺之处,一个砖头边缘带着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鏖战之中鲜血飞洒,不应会到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抬手,试着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着砖头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徐徐转入了半吋。文渊大喜,用力一推,条形石砖蓦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辉煌煌光耀,刻着一个金字“皇”。
突然之间,后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猛烈震动,突然“康啷啷”一串沉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正中央十余块却崩离剖析,直落而下,殿上蓦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庞大朴陋,于黑漆黑扬起大片灰尘,层层扩大,巨响于地宫中回荡不停。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踪。
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随着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蓦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了紫缘手腕。
可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依旧飞快跌落,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陷入漆黑,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突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碎石地,地上躺着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急转三周,凝思默存“御盛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身子一轻,直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盛行功法一出,如落叶漂荡,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横飞飘出三丈有余,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着地时,文渊陡觉右脚一软,被这股鼎力大举冲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没碰地,便急遽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啊”地惊呼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没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吻,笑道:“咱们命大福大,没摔个赴汤蹈火。”紫缘余悸犹存,低声道:“真吓死我了……”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着无数砖板自空而落,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映,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徐徐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劲,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原来消灭下来。”紫缘微笑道:“原来我们应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外下来的要领不太高明。”
叹了口吻,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我没先研究清楚,急遽忙忙地乱念头关,招惹祸殃,非只愚也,乃愚不行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饼’,文令郎,这不迁怒你已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饼,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哉?”文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勤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继续不起。”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抬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回复。
环视周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庞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数条岩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岩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明,照得两人身前身后淡影无算。
文渊沉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是皇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天子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文渊道:“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么得势,也不行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地,其中必有离奇。”说着看着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着嘴,想了一想,说道:“文令郎,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为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我意料,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显着,中殿、后殿都没有天子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着向地上一指,道:“……内里没有任何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窟窿,全然不是地宫的堂皇容貌。”紫缘道:“正是,这地宫多数是成祖天子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后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破损龙体尸身,自然重重防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冢,令人难分真伪,后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冷箭、飞刀机关,越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制作陵墓,泯灭人力物力极钜,然而对于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天子也可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抬头望着已然关闭的洞顶,轻声道:“这里隐蔽于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即是被关在此地。”紫缘道:“这么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看来刚死不久,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先找找四周,看有没有打架留下的线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岩洞通道,内里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洞口前落着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弹子落在这儿,可不知是从那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既然无迹可寻,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眼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阔,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着三条洞道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疏散排列,洞窟中央部署着几张石桌石椅,几名男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笑闹,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了眼睛,并非注意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着文渊的长袍,算是无事,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灵魂出了窍,一小我私家看得入迷,没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生疏男子望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缘照旧羞得面红耳赤,退却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映过来,立时飞身而出,双掌飞翔,东一掌,西一掌,先后五掌打出,将五名男子一一击昏。这五人也是武功平庸,全无反抗余地,只看得尤物一眼,还没来得及转机心,便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衣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龙宫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是龙驭清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这里,我气力未曾全复,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令郎,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么房间或牢房。”文渊道:“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消息,轻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内里乃是一间石室,部署整齐,有床有桌,只是空无一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内里也是一样情形。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间房门前,文渊凝思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么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唤得越发急促,乞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女人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一起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碰撞声,随着那男子高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什么本事,岂非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么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不是没几招便把那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忧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别扰了我的兴致!”那老者不再说话,门后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悄悄受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岂非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外武功应当相差不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么人?小茵战至武器断折,即是与这人交手么?这男子和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岂非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么差池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地走了已往。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湛,线人敏捷,却也听到门后传来一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禁不住羞不行抑,低声道:“听什么?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么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专注呢。”
说着别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容貌,加上门后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轻抱住紫缘,低声道:“内里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所在之地,正可着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道:“你还要听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极要紧的线索,当下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悄悄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后,终于停了声息,紫缘没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子粗重的喘息,夹杂着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意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着欢愉和凄凉,紧随着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海浪般升沉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听浪声阵阵,情不自禁地酡颜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着文渊胸膛,螓首倚在他颈边,“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没有拉着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没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贴处,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着紫缘,香泽微闻,娇躯在怀,又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荡,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溜过耳边,都没加以注意。幸亏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没多说话,两人自也没遗漏什么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后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她腰后徐徐揉着。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酥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令郎,我……我们现在可不能瞎搅。”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缘身在敌境,可没有**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缘微微颔首,娇羞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愿脱离,只是没再亲热下去,凝思听着房中消息。
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没再说正事的余地,男的连连呼喝,女的浪声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着听着,只有越抱越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呼吸渐促,心跳加速,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中快快进入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