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背一个麻布书包,从学堂领了弟弟曹铄。兄弟两个跟夫子、同窗告别,才步行穿过大连城区,往山上坞堡走。
路过一个卖糕点的小铺子,他还掏钱买了一串饴糖,一包蛋卷。正巧周瑜和孙策也刚刚下学,也在这家店铺买吃的。
“姊夫、公瑾。”曹铄眼睛亮得像小狗狗似的,“你们也来买糕点吗?这家新出的红枣糕最甜,可惜阿兄不肯给我买。”
他一声“姊夫”叫得孙策脸红。
周瑜笑眯眯地朝曹家二儿子招招手,曹铄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跟前。周瑜上手呼噜他的脑袋:“阿铄真的就跟个孩子似的。”
先天不足,发育迟缓,都十二岁了,看上去也才普通人家九岁孩子这么大。重要的是,脾气也软和,一点都不像是霸气侧漏的曹青州的儿子,也不像是智多近妖的曹辽东的侄子。
曹昂也知道自家弟弟是个富贵命,小声跟孙策赔罪:“阿铄被我们养得娇气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孙策摇摇头,掏钱给小舅子买了一盒红枣糕:“阿铄纯善,就很好了。我乐意宠着。”
曹铄捧着糕点盒子,差点没蹦到天上去,转头就把姐姐卖了:“明日阿姊轮休。我们就说祖父感染风寒,她一定会赶回来。祖父肯定帮我们。”
孙策:“不……不用罢,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再劳动老大人。”
“哦。”曹铄像是被浇了一头水的小金毛,“那我帮你们传信啊。”
周瑜见小伙伴脸色越发窘迫,不由笑出声:“要我说,还是伯符早日完婚领兵,就能带着夫人一同上战场了。”
“是极是极,”曹铄连连点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阿姊现在都有小医头衔了,当军医也很好的。”哎呦妈呀,那个从小就霸道的姐姐可算是要嫁出去了。以后再来没人揪阿铄宝宝耳朵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曹昂看穿了弟弟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背。曹铄立马就蔫了,去了一座大山,还有一座大山,人生真是太悲催了,谁叫他出生晚呢。也就只有刚刚学会说话的阿丕能带给他安慰了。
相比十四岁就能考虑娶媳妇的孙策,现年三十一岁的单身狗曹玉无疑是悲催的。
温暖的湛江,风景秀美,盛产海鲜。伴随着曹氏在这里建立第五造船厂和雷州港,曾经荒无人烟的海岸逐渐成为交州大陆第三个政治中心,与西边的交趾、东边的番禺遥相呼应。
从湛江南部的徐闻出发坐快船,抵达南岛海口县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航程。每日里往来两岸的大小货船多达二十多班。南岛的辐射作用,使得湛江成为这两年来交州发展最快的区域,也成为曹家五公子曹玉的长住地。
如今,在靠近雷州港的高台上,阿生与这个长久未见的庶弟相对而坐。旁边陪坐的是已经两鬓斑白的孔墨和匠艾。太史慈坐镇番禺,士家人驻守苍梧,因而没有赶来。
食案上放着椰子饭和螃蟹肉,阿生举起番薯甜酒,依次敬过来:“诸位辛苦。”
孔墨愈发富态,随着年纪的增长从癞皮狗变成了老无赖。“主公说的什么话?交州物产丰富气候温暖,农田果林开辟出来了,海产养殖兴办起来了,也就衣食无忧了,不比中原差。”
匠艾言简意赅:“要开荒,缺人。”
曹玉躬身接了酒:“二兄,太史子义和南岛工坊想从郁林郡的山中征讨蛮族,获取人口和木材,再从郁林北上益州。但刘氏阿母与部分妇医学生却坚决反对。我们相持不下,只好请二兄来此决断。”
曾经的黎族孩子也都长大了,在南岛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相比眼中只看到冷冰冰的利益的外来者,他们对这片土地有着更深刻的感情。
“刘氏阿母啊……我听说她在郁林郡建了一个养蛇场,周围的蛮人都尊称她为蛇夫人,想必日子过得不错吧。”
“郁林蛇羹如今也是名产。”曹玉笑着说,“上个月是肉蛇出栏的时节,郁林送来了几笼子大蛇,二兄若是不怕,今晚就煮蛇羹吃。”
阿生点头应了:“好,就煮蛇羹。至于郁林是打是抚,我先查访了才能决定。”
话虽如此,阿生心里是更加偏向于安抚的。郁林郡,放后世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领地,几千年后都是自治县林立的地区,虽说如今能够玩种族灭绝的手段,但有和平演变的办法,她也无意急功近利。
打掉刺头,安抚小部落。然后先将入山的道路建起来,再发动山民以种植草药、木材,驯养野生动物为生,经济一体化后政治自然也就一体化了。
对于曹生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再次加强她对于南方的控制力。她离开交州有七年之久,分发抚恤、学堂授课之类的显示慈悲的手段已经不够用了,需要沾血。
再完善的体系都会滋生腐败,何况交州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阿生打扮成普通的士子,在谍部的护送下,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微服寻访阶段。一直等到十月,所有案卷才一一落实,军队集合,开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