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王勇冷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块头、陌生的中年人,一眼就认出就是名片上那个大律师:“你好,徐律师。”
徐正威打量一下王勇,点头道:“好的,请你跟我上楼来吧!”
刚才,接到那个年轻同行也是律师事务所一条街上的好友来电时,徐正威的面前正放在十几张尸体照片,他在聚精会神地拿着放大镜在认真思考、查看。
尸体俯卧在绕过香蕉园道路的斜坡上,沾满泥土的面孔向右侧摆放,睁得好大的眼睛和微突的舌头,构成一幅死不瞑目的表情……
而尸体的左手和右手却如同耍杂技般的小丑一样,屈向躯干,右手和左手却伸得笔直!
一排蕉树遮挡着行人的视线,要走近了接近一个水溏边沿,才会发现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徐正威眉头一皱,手上的放大镜一寸一寸缓慢地移动,然后再回来重新开始。
这具尸体,由西装到**,都是名牌货,看样子单只**就应该在1500元以上,脚上的那双皮鞋不少于3000元吧?
作为一个海外学有所成、归国之后十几年来,不仅放弃海外的优裕工作生活环境,也放弃帝都的一些著名律师事务所的盛情邀请,迅速在海天这座开放城市乃至国内声名大振的海归学子,一个律师界越来越公认的“大律师”鼎鼎大名——几乎就相当于或者接近于海天律师界的“王半城”的人物。
他所在的大方律师事务所,以代理刑事大案要案的辩护而闻名中外,是专业的刑事律师事务所,许多影响很大的死刑案件几乎都是他们这些人代理,更有几十个死刑变无期、无期变有期的重大成功案例……
而作为一个刑事律师,一个经常面对一审已经被判定死刑的人,徐正威无疑有比常人多百倍的面对现实、黑暗、杀戮、尸体
和……警察局的体验!
其他不说了,只那些不同表情的僵硬死相,那些痛哭流涕或大呼冤枉、死也不肯服法的人,令他常常揣测着死亡与公正的要义!
与不同于常人的刻骨铭心深刻感觉……
自己是谁?
他夜深人静或每当看完一桩死刑案卷、成功辩护一个被代理人、或是干脆就疲劳不堪之后上床临睡前的那几秒钟,心里常常忍不住这样设想!
如果要是我,又会怎样?
无人替我辩护,或者干脆就无钱请人辩护,或者有钱也不能使鬼推磨——救人出苦海无边的那个地狱!我会怎么办???
死亡是生命必会拥有的体验,当你真正知道死亡是什么的那一刹那间,也就是生命的终止,再也无法重返人间。
而把他所经手的每一个被代理人死刑判决书和案件整个认真对待、一次又一次地仔细研究、梳理、琢磨、研判……从中找出可以挽救、置疑、甚至于直至最终彻底改变和推翻“事实确凿”,让一切重新来过,重走一遍,找出真正的事实胜于雄辩的真相之迹,奇迹也就在那一刻出现了……
对于徐正威,这更象是一次又一次的生命享受。
“咱当兵的人!当兵的人——”
“咱当兵的人!”
就在刚才他认真趴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在办公台上摆弄那些尸体照片的时候,手机彩铃哇啦啦一下子响了,把毫无防备的他吓了一大跳!
浑身一颤,转身去拿手机,而巧与不巧的是,这个鼎鼎大名的徐正威大律师,他的手机彩铃设置的居然也是那一道已经有些过时的《咱当兵的人》……
“徐师么?我是小爱,有个叫王勇的少年可能要去找你,是那个王半城的儿子!”
“对、对、对!他昨天整整一天就在咱们这条律师事务所一条街转来转去的,找不到代理人,我看着挺可怜的……”
“今天早晨不巧又看见了他,就主动上前给了他一张您的名片!!”
“对,给徐师您添麻烦了,对不起!真心希望您能……恩,帮下这个少年,案子咱们先不说,就那志气和胆量挺让人佩服的,而且您也知道前些日子那场八月大雪……”
“好,我明白了。”在对方的说话中,徐正威始终保持静默态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不语点头,最后他再次点头道:“好,我下去看一下,接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