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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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过年后,学馆复学,许先生便要住回学馆。李惟和宝琴挽留不下,只好趁空将学馆好好扫除一番,帮许先生搬行李回去。

家里便只剩下两小我私家,空荡荡的有点冷清。二人开始还不习惯,日子久了倒也察觉出两小我私家的利益来。他们青春幼年,又值新婚燕尔,笑骂打闹,喜怒嗔乐,无时不刻地透出甜蜜。宝琴在欢场淫浸许久,伺候别人为重,享情爱欢喜为轻。但自从跟了李惟,便像长僵了的花骨朵重新绽放,媚俗之气徐徐淡去,却自有一种生机蓬勃的艳色显现出来。李惟爱极他帐中的容貌,显着极易动情眼底却含一分羞怒,反映热情老实还偏偏幸耍心眼。宝琴那里知道自己撒娇装哭,叫李惟牙痒心也痒,只想把他欺压得更彻底。自许先生搬离李家,两人情事愈发肆无忌惮,除了堂屋里宝琴怕公公盯着看,旁处都已叫他们试过了。

依着约定,李惟当起了宝琴的教书先生。两人并排坐在东厢书桌后,宝琴研墨,李惟提笔,落在纸上写了宝琴二字。宝琴凑过头道:“原来我的名字这般写。”李惟微笑,又在旁写了自己的名字。宝琴看他一眼,心有灵犀般,笑嘻嘻念了出来。李惟点颔首,却又写下二字,指给宝琴看,“这两字念作尚心,是我的字。”宝琴啧啧称奇,“尚心?谁替你取的字,你爹么?”李惟不置能否,“待你及冠,我来替你取字。”宝琴摆摆手,“我要这么多名字做什么?尚心尚心,嘿,看着笔画倒少许多。”

李惟啼笑皆非,心道这懒小子,名字果真照旧取得庞大了,要叫作阿一什么的,写起来多轻松。这么一想,便不由问道:“对了,你身契上写的是赵宝琴三个字,你原来姓赵么?”宝琴脸色一白,闭了嘴不说话,李惟有些担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宝琴委曲笑了笑,“我才不姓赵。我记事开始便随着人牙子生活,除了我尚有许多小孩,大伙儿都没有名字。厥后我被卖给人家做小厮,那户人家姓赵,给我取名叫宝琴。”李惟默然,尔后捏了捏他的手笑道:“那如今该更名唤作李宝琴才对。”宝琴白他一眼,总算笑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过刚刚的话头,李惟翻了翻手边的书,“从那里教起好呢?三字经?”宝琴道:“你不是要教我记账么,那从用得着的地方开始罢。”李惟颔首,“也好,今日便教你十个数字。”他在纸上写了一到十,宝琴笑道:“这个简朴,看看便会。”李惟笑了下,替他蘸墨,教他握笔,“光看不练怎么行?先依样画葫芦地临几遍,待熟了自然便记着。”宝琴依言在纸上写了起来,他握笔的姿势很生疏,笔下艰涩,写出来的字也欠悦目。李惟也不强求,在旁略做指导。

院子里一片清静,惟有窗外风过竹林的轻响,天气徐徐回暖,宝琴写着字便有些犯困,左手不由撑起了脑壳。李惟啪的轻打了一记他的手背,“字还不会写,坏姿势倒学会了。”宝琴打了个呵欠,委屈看他。李惟摸了摸他的头,“我去替你做点甜粥,你好好练。”宝琴马上精神得猛颔首,笑盈盈看着李惟走出去。

待李惟回来,宝琴果真已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庞上沾了墨,嘴角流了口水。李惟低低一笑,无奈地拿起纸,倒是规行矩步写了十多遍,一旁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宝琴和李惟的名字。李惟眼光温暖,轻轻推醒宝琴,“怎么睡着了?”宝琴一睁眼便望见甜粥,刚笑着伸手却被李惟盖住,“不行,我考过你后才气喝。”宝琴撇撇嘴,“我早就会写了。”说着果真扯了张新纸,提笔默写了一遍。李惟满足所在颔首,才将粥端给宝琴。

宝琴喝了粥,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李惟一看便知他又生出什么坏主意,居心不理他。宝琴放下碗,挨到李惟身边,“良人,我们来商量家里的大事罢。”李惟抱住他,顺势亲了亲他喝完粥甜甜的嘴,“什么大事?”宝琴掰起手指认真道:“这几日卖的肉便近年前少,待天气热了生意定然更欠好,到时候该怎么办呀?”他说简直是事实,李惟自然早就思量过,暗笑还能养不起你这头小猪不成,却随着装出一副忧色,“宝琴以为该如何是好?”

宝琴眼睛一亮,看来早有企图,“家里除了卖肉,还需谋此外路子才成。”李惟奇道:“此外路子有哪些?”宝琴看他一眼,斟词酌句道:“良人高中状元,肯定极有才气,又写得一手好字,不如——”李惟将他抱到腿上,搂得更紧一些,顺着他的话问道:“不如?”宝琴豁出去般,飞快道:“不如做些字画拿去卖了,也好贴补家用。”

李惟哈哈大笑,这小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宝琴不知他有没有生气,在他怀中扭了扭,“你别笑!还没说好欠好。”李惟贴住他的面颊,启齿笑道:“你从前也给别人出过这样的主意?”宝琴乖乖颔首,“东风苑里有个写字漂亮的小倌,我便叫他托人拿去卖了,他得七成我得三成。”李惟暗道生财有道这四个字果真该用在宝琴头上,却居心不说话。宝琴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开始灌**汤:“良人,我算过了,虽然笔墨宣纸也花钱,但曲城有个卖字画的老板我原来就认识,可以多给我们一些分成,只赚不赔。”嘿,这个时候倒一口一个良人,李惟蹙起眉,“只赚不赔?纵然纸笔费不了太大成本,我白昼干活,晚上还要写字,这笔账该如何算?”

他装得正经,嘴角却终归泄露了一丝笑意。宝琴心领神会,不由气道:“你这个坏蛋,你待如何?”李惟笑道:“我写字,你研墨铺纸,端茶送水,捶背揉肩。我写完字,定然又累又饿,最想吃光秃秃的小猪,你可要洗清洁了好好端上来。”宝琴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脖子,恶狠狠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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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二月草长莺飞,十九那天是李秀才的忌日。

李家肉铺闭门休业,镇上的人都知道李惟要去祭扫,前几日开始便陆续有人送来香烛纸钱。李秀才生前一身念书人的清高之气,不如许先生夷易近人,但他在镇上开了学馆,足以叫许多人心存谢谢。

李秀才的墓在镇郊山上,与早逝的夫人合葬在一起。李惟和宝琴挎着篮子上山之前,先绕路去了趟学馆。走得老远便听见孩童的欢笑,而非往日的琅琅念书声,李惟和宝琴好奇地对看一眼,抬头却望见天上数只纸鸢,飞得极高险些没入白云。许先生坐在学馆前,搬了把椅子晒太阳,浅笑看着周遭小儿嬉闹。他转头望见李惟二人,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走近,许先生淡笑道:“天气那么好,倒不舍得把孩子关在书斋里,便叫他们出来玩了。”李惟迟疑了一下,“先生,今日可要随我们一起上山?”许先生摇头,拍了拍膝盖,叹道:“老了,腿脚不灵便,爬不了高处。你们且等我一下,我有些工具,替我拿去烧给你爹。”他起身往屋内走,宝琴细细看去,许先生的背影果真略带蹒跚。他虽常将老字挂在嘴上,实在不外四十出头,人生得面白文秀,丝绝不显老态。但今日的许先生却似一夜沧桑,阳辉煌煌光耀之下的身影竟透出几分萧索。宝琴一错神,许先生拿了一叠纸走到两人眼前,递给李惟,“你爹过世前几日,扭头望窗外春景,念叨着要做一篇贺早春的文章。他不在了,我试着做了几篇,也不知入不入得了他的眼?”李惟敬重接过,仔细收入怀中,“爹读过之后一定会兴奋的。”

二人别过许先生,便往镇郊走去。李家之墓建在半山腰,宝琴第一次上山,忍不住东张西望。李惟拉住他的手,嘱咐他小心脚下,山上甚少住人,只有些樵夫猎户来往,故山路修得纰漏,不算好走。两人行了约莫三刻,都微微发汗,才到了墓前。李秀才去世时李惟尚在京城,是许先生和乡亲们资助入的葬。但李惟母亲也长眠此处,他过往年年来,一眼便认出大树底下的青石碑。

李惟蹲□子,拔去些墓边的杂草。宝琴拿一块布巾,将碑身擦了一遍。两人将篮子里李秀才爱吃的小菜供放在墓前,点起香烛,李惟拉着宝琴一齐磕了个头,“爹,娘,这是宝琴,他天天给你们敬香,你们早该认识的。”宝琴又磕了个头,咬唇紧张片晌,学李惟唤道:“爹,娘。”李惟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他悄悄跪了会儿,心中清静而惆怅。母亲于他早已影象全无,父亲从小管教甚严,李惟心里又敬又怕。倒是许先生待他向来慈祥有加,幼年李惟还暗自伤心为何自己的亲爹不是许先生?李惟无声地笑了笑,如今想来,爹和许先生算得上严父慈母,并未叫他感受到丧母的痛楚。他心中突然一跳,似乎抓住什么,却茫茫然转瞬即逝。

宝琴在旁看着李惟难堪沉静的侧脸,心知他缅怀故人定然难受,灵巧地不做声,只在心里默默道:“爹,娘,你们若在世可能不认我,但李惟现在只剩一小我私家了,我想要陪着他,请你们不要阻挡。”他拉过一边篮子,昨晚准备了许多纸钱,二老在地下,绝不能亏待了他们。李惟看宝琴焚烧烧起纸钱,脸上一派认真,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心中一暖。他凑到宝琴身边,与他一起望着火苗蹿高,往里不停添上纸钱。李惟从怀中取出许先生的那几张薄纸,小心翼翼凑到了火上。

却有一阵大风吹来,漫天白纸散落一地。宝琴哎呀一声,连忙去捡,弯腰拾起一张纸片,被烧得仅剩一角。上面写着四个字,宝琴只识得第一个,愣愣看了半天,递到李惟手中。

不外思君。风止住,火也灭了,似乎一切灰尘落定,李惟名顿开。春景佳好,不外思君?吾心甚慰,不外思君?前半句究竟是什么,再好的风物,再完美的人世,终有一份无处寄托的相思,无法诉说的遗憾。不外思君。

“李惟?”宝琴拉拉他的袖子,“怎么了?”李惟摸了摸他的脑壳,“我没事。”他起身环视四周,“已经烧了许多,足够爹娘用许久,我们走罢。”宝琴点颔首,收拾好工具,随着李惟往山下走去。他看着李惟眉间惆怅,担忧地抓紧他的手臂。李惟回过神来,宽慰一笑,“时间还早,你刚刚探头探脑,我带你在山里走走。”袖中的手掌徐徐松开,任由纸片随意飞落。那四个字李秀才终究看不到,生前生后,皆是天意弄人。

宝琴见他笑得不再委曲,放下心来。两人走了一条与来时差异的路,林中幽静,鸟雀躲在枝叶间鸣叫,宝琴仰着脖子寻找山雀,瞪得眼睛都快发酸。突然草间一动,吓得宝琴跳到李惟身上,“有蛇!”李惟可笑地接住他,“天不算太暖,蛇还没出来。”宝琴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见李惟搂住他久久不放,不由捶了他肩头一下,“快让我下来!”李惟笑道:“又没别人瞧见,我抱着你欠好么?你通常吃吃睡睡,怎么身上却不长肉?”宝琴羞恼不已,“我又不是小孩,你别这样抱我。吃了便长肉,那是你卖的猪!”李惟一把托在他的臀上,伸手摸了摸,“显着是你自己跳上来的,怎么赖我?”

宝琴气鼓鼓地望着他,李惟原来只是逗他,却突然心中一动,搂住宝琴的脸吻了上去。宝琴唔的一声,嘴便被堵住。李惟亲他,或居心逗弄调戏,或猛烈难耐盼愿,却从不像今日这般,温柔绵长纠缠难绝,竟隐隐带着一种至死方休的荒芜。宝琴的鼻子来不及透气,胸口升沉不停,险些快要断了呼吸,心里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原来这小我私家伤心的时候,自己会比他更惆怅。

李惟将宝琴的身子抵在树上,双手徐徐抚摸着他。宝琴一愣,用力推开李惟,略带受惊地望着他。他们之间欢爱无数,自然分得清**的深浅,李惟若要,宝琴怎会拒绝,却想不到是在此时此地。李惟似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笑了一下,神色中并无异常,却贴在他的耳畔道:“宝琴,我想要你。”

他心中一片清明,并非是要拿情事来发泄什么,焦躁在长到窒息般的吻中徐徐平息,却化作无限的盼愿。他不愿成为许先生,一腔相思随风空去,更不愿成为李秀才,一生懵懂任相思成灰。饿了便用饭,渴了便喝水,喜欢便要拥抱,直接到蛮不讲理,但怀中的人或许能明确自己。李惟直直地看着宝琴,似乎笃定他会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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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宝琴没有说话,只逐步抬起手围住李惟的脖子。李惟不需要更多的体现,抱起宝琴走到一片长草丛间,将他轻轻放下。两人躺下滚在一起,身体险些被草地淹没。因在外面怕宝琴受寒,李惟的手伸到了他的衣内,细细地撩拨抚摸着。宝琴被他翻着侧过身子,李惟的手指一路下滑,绕到后面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宝琴感应一阵羞耻,虽是荒田野岭,但究竟青天白昼,并非没可能有人经由。他向下看了一眼,不由面红耳赤,李惟只松了他的腰带,手钻到裤子中,两人身上的衣裳皆穿得好好的,只有他已经翘起的工具露在袍角之外。宝琴连忙拿衣服去掩,却被李惟拨开,“我怕你忍不住出来,弄脏了衣裳这里可没有换。”宝琴气得想骂人,却基础没有余力,李惟的手又写字又拿刀,指腹间磨出两个粗茧,居心在宝琴后面要命的地方徐徐摩挲。这几日家中无人,宝琴肆意惯了,一时憋忍呻吟极为辛苦,连额角都冒出汗来。

李惟亲了亲宝琴的脸,“忍着做什么?这里没有人。”见宝琴狠狠瞪他,只好塞了两根手指在他嘴里,拇指轻摸他的口角。上下两只手突然一齐搅动,宝琴只觉满身的毛孔都被堵死,麻痒酸胀种种滋味在身体里流窜。他以前为了尽早筹到赎身钱从不挑剔客人,再厉害的手段都尝过,受伤更是屡见不鲜,却从没人像李惟这般,叫他快活到痛苦,又痛苦到快活。宝琴呜咽一声,泄了出来。

李惟的手收回来,抱住宝琴的身体待他平息。今日的李惟有些反常,宝琴不知他待会儿要如何折腾自己,不由心里畏惧,贴在李惟的怀中,凑上前去吻他。软绵绵的亲吻,带着试探的吮吸,近乎讨好的舔舐,李惟心中一疼,知道自己照旧吓到宝琴了。他笑了笑,把宝琴的裤子拉了下来,膝盖顶在双腿之间,平素那些惹人厌的话又冒了出来:“下回裁一条裤子,只将两个裤管系在大腿上,衣服遮了别人看不出来,一撩袍子便摸到屁股。”宝琴怒道:“你这个——啊!”李惟却一捅而入,从背后搂住宝琴的腰,跪在地上动了起来。

宝琴再也忍不住声音,爽性嗯嗯呀呀地叫了出来。李惟又恢复了往常样子,嘴上不紧不慢地**,身下却动得又猛又快。他心中满是对宝琴的怜爱,快要溢出来,那里还装得下先前的那些憋闷。李惟一派痛快酣畅,不愿再刻意忍着精意,弄了会儿便射了。宝琴随着被他撸了出来,晕晕乎乎地回过身子去亲他。刚刚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徐徐平缓,宝琴睁眼看向李惟,“你……”

你心里痛快点了不?搞得自己像泄愤的工具。你别再惆怅了——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你、你这个坏蛋!啧,怎么听上去像女人的娇嗔。宝琴皱起眉头,仿若回到了和李惟完婚的谁人晚上,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惟了然地笑了笑,亲了下他的额头,不再叫他犯难,“我们回去罢。”忽又牢牢抱住宝琴,认真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宝琴。”李惟或许也想说些什么,同样不知如何启齿。宝琴却以为自己已经明确了,就像李惟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

李惟重新至尾并没有解释什么,却也不需要再解释了。宝琴心中一片雨过天晴,弯了眼睛笑起来。两人帮着对方理好衣服,拍去身上的树叶土壤,都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李惟牵住宝琴的手,一齐往山下走去。

他们这么厮闹一番,早就错过了饭点,现在才感受腹中饥饿。宝琴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李惟刚笑了一声,自己这边也传出不妙的声音,换来宝琴绝不客套的大笑。临回到镇上的时候,宝琴却顿住脚步,停了下来。李惟扭头问道:“怎么了?”宝琴红着脸,吼得义正辞严,“肚子饿死了,走不动!”李惟失笑,“再忍忍,就在前面了,回去做饭给你吃。”宝琴动了动脚尖,手指抓住裤缝,又气又窘,“我忍不住了。”啊——?饿到这个田地了?李惟愣住,宝琴咬牙切齿般地看着他,酡颜得快滴出血来,“我忍了一路,实在忍不住……谁人,要、要流出来了。”

李惟乍然回过神,竟以为有些喉咙发紧,猛地蹲□子把宝琴背在了身上。宝琴张皇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勾住他脖子,“你干什么?”李惟不语,加速脚步,宝琴双腿被他脱离搭在手臂上,只觉李惟每走一步后面就有工具滴出来,气得他都要哭了。李惟哑着嗓子道:“我们快回家。我也饿得忍不住了,只怕在半路就要把你吃了。”宝琴压低声音,“你疯了?这么背着我,被别人望见——”他骤然住嘴,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大娘,惊讶道:“李老板,你家宝琴怎么了?”李惟骗人的功夫一流,面不改色笑道:“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跌破了。”大娘绝不生疑,只在身后高声喊:“要没关系啊?去看跌打郎中罢!小心点,走慢点!别又把他摔着了!”

“你这个骗子精!”宝琴把脸埋在李惟的后颈,吃吃笑了起来。李惟笑一声,向后托了一把他的屁股,“似乎潮潮的。”宝琴吓一跳,连忙伸手一摸,“你又骗人!”他下半身不敢乱动,只能低头去咬李惟的脖子。李惟哎哟一叫,“你再惹我,我一进屋就把你办了,饭也不给吃!”

说话间,已走到了家门口的那条街上。宝琴眼睛尖,咦了一声,“那几小我私家,是站在我们家外面的么?”李惟抬头一看,“似乎真是的。谁啊?”两人心怀疑惑地走近,宝琴徐徐看清,李家铺子跟前,站了三小我私家。

一人作小厮妆扮,敬重候在一旁。中间那人衣着华贵,手上拿一柄折扇,容貌生得极好,神色矜淡,冷冷看向他们。而第三小我私家——宝琴刷的白了脸,却不防李惟猝然顿住脚步,停在了门口。

那第三人抬起眼来一瞥,突然欣喜叫出了声:“宝琴!怎么是你?”而险些同时,李惟的声音响起:“殿下,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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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李惟和那人同时作声,叫众人一时都愣住。宝琴心头巨震,五味杂陈,分辨不出任何情绪。照旧李惟最先回过神来,放下宝琴,拉着他一齐跪了下来,“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宝琴尚在发愣,人虽跪下,头还高高抬着,茫茫然将眼光转到中间谁人贵令郎身上,心道原来他即是太子。差池!宝琴眉头一跳,太子怎么大老远地跑到曲南镇上来了?宝琴低下头遮住心情,那小我私家跟在太子身边,倒是一点都不希奇。

太子淡淡看着地上二人,目中微动,示意一旁侍从将他们扶起,“李兄多礼了,本王此番乃微服出行,二位不必拘泥小节。”李惟和宝琴站起,太子细细看过二人,头发上沾着草屑,衣服上满是褶痕,加之宝琴嘴唇发肿,脸上残留着红晕,他们刚干过些什么,只有老眼昏花的大娘才看不出来。太子眉间微蹙,似有些疲倦之色,身边先前说话的那人向李惟笑道:“我们远道而来,李兄怎么不请我们去贵寓坐一坐?”李惟看了他一眼,打开偏门,“殿下,赵大人,请。”

宝琴的身子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李惟从他身边经由握了握他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众人走进李家,自然将贵客送至堂屋,李惟道:“我先替二位沏茶。”太子摇头,“这等粗末事,叫下人去做便好。”他带来的小厮应了一声,退出屋去。宝琴看着他走出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带路,太子却淡淡道:“这位即是李兄新娶的男妻?”宝琴不敢怠慢,扭头转向太子,李惟道:“殿下所言不错。”他在乡间一举一动,太子全都了然于心,他并无意外。太子微微颔首,面上露出一个笑来,“简直伶俐可爱。”宝琴却以为心中一寒,这个太子显着在笑,怎么叫人背脊发冷?显着看着你说话,眼中却丝毫没有自己的影子。

李惟问道:“殿下,您怎么突然来曲南镇了?”太子点一颔首,“确实有些要事。”恰逢小厮端了茶迈进堂屋,给众人均送上一杯,只少了宝琴的。他站在宝琴身侧,太子将眼光瞟过来,“我们要说些要紧话,你先出去罢。”话虽出口,却不知说给谁听。宝琴别扭至极,但太子并特殊人,他不敢随意发作,只好起身向李惟道:“山上带回来的工具还没理,我先去收拾。”语罢也不管众人反映,快步走了出去。

宝琴走到西厢,手指抓着床帘,心中着实憋闷。太子虽然身份高尚,但也不外是个客人,哪有这般看待主人的原理?而已,太子瞧不起他也不希奇,和他完婚的是李惟又不是太子。他既是李惟的朋侪,自己也该笑脸相迎才是。宝琴松了口吻,心情徐徐好转,而关于另一小我私家的事,他却直觉避开,基础不去想。一松懈,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宝琴心道李惟也一定饿得够呛,只苦于还要招呼客人,他便先去厨房弄点工具罢。

这般想着,宝琴走进厨房烧上水,企图随便煮点稀饭。他□的工具早就干了,布料粘结在皮肉上,走路很难受。宝琴探头张望一番,轻轻关上门,打了一盆水,蹲□子替自己清洗起来。这种事显着该叫李惟做的,宝琴哼了一声,想起李惟平素一边帮他弄出来,一边温柔地吻他,不禁脸上微红。他穿好裤子,刚端起水盆要去倒掉,门却被推开了。

宝琴吓一跳,呆在了原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面上全是惊喜,“宝琴!我真没想到,这次随着殿下出京,竟然能遇到你!”宝琴徐徐抬头看着他,这人的样貌与当年并无太大差异,但眉间却不复从前无忧无虑的神色。宝琴笑了笑,“赵大人,良久不见。”到底多久了?约莫已有三年。

那人的脸上却有些受伤,“宝琴,你从前不是这样喊我的。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是我的恩人,若没有你,我也绝无今日。”宝琴飞快所在颔首,“我明确了,你想报恩是吧?再简朴不外,当年你卖了我二十两银子,如今还我三十两便成。堂堂驸马爷,这点银子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吧?”赵驸马听得目瞪口呆,“宝琴,你怎么会、怎么会变得那么……”“那么市侩?那么贪财?”宝琴替他一口吻说完,“你愿意给银子便给,不愿意我也不能拿你怎样,尚有什么许多几何说的。”赵驸马却颔首肃然道:“我明确了,我给。你的身契如今在李惟手上罢,我去把你买回来。”

宝琴只觉一口恶气蹿上来,差点将喉咙都堵住。他被卖入青楼,受了整整三年苦,全是拜眼前这人所赐。再大的恨,再深的怨,这么多年也早就忘光了。哪知此人果真厉害,一启齿没说几句话,便激得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宝琴恶狠狠道:“你让开!”赵驸马慌忙伸手来拉他,宝琴端着一盆水半天,手臂早就酸了,一个不稳,便将水全打翻在了赵驸马身上。

赵驸马的脸彻底黑了,从怀里扯出块帕子擦了起来。宝琴一想到那水适才是做什么用的,不由想笑,他拼命忍着笑,心情十分怪异,竟跟要哭出来似的。李惟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厨房的情形不由也愣住。赵驸马十分尴尬,“李兄,我先失陪一下。”宝琴扑入李惟怀中,脸埋在他胸口,双肩不停哆嗦,赵驸马转头瞥了一眼,恨恨地走开了。

“宝琴!怎么了?”李惟那里还管得了赵驸马,焦虑地低头问怀中的人。宝琴抬起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惟长舒一口吻,啼笑皆非,“我还当你被他欺压了,没想到你先泼了他一身水。怎么回事啊?”宝琴好不容易停下,连连摇头,只怕自己再说一遍又要笑得不行,“我可没居心泼他,是不小心的。你怎么出来了?太子呢?”李惟道:“太子在东厢,说要坐一会儿,我饿得不行,便先来找你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宝琴哎呀叫起来,“惠顾着和谁人坏蛋说话,忘记还煮着稀饭!”

两人手忙脚乱抢救下吃食,饿得前胸贴后背,爽性站在厨房吃了起来。李惟问道:“驸马认识你,他即是你从前说过的赵姓人家?”宝琴颔首,嚼着一片酱瓜,“嗯,就是他,我那时算是他的贴身小厮。赵家消灭的时候,他正带着我进京赶考。家中噩耗传来,路上又遇到了强盗,身无分文,便将我卖了。”李惟受惊道:“他原来竟做过这种事?”宝琴苦笑了一下,“已往的事,不提也罢。若我还随着他,高中之后娶了公主,指不定我要遭更大的罪。”李惟愣了愣,“你和他……”宝琴抬起眼睛,眼眶微微泛红,“我和他若是寻常主仆关系便也而已,主人落难,活该我一个仆从牺牲倒霉。我其时年岁小不懂事,他说的那些甜言甜言我都认真,直到一日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卖入青楼,谁人时候的滋味——”

他再也说不下去,李惟却已将他拥入怀中,手指轻轻抚过宝琴的眼角,他并没有哭,只是眸中的神色叫人心疼。李惟俯首亲了亲他的眼睛,“这种坏蛋,不值得叫你惆怅。”宝琴抬起头看着他,李惟忍不住叹息,“怎么办?我又想揍他一顿又想谢谢他,他做了忘八事,却叫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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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两小我私家说着话,却又在厨房亲了起来。稀饭冷了,客人被晾在外面,也舍不得脱离。腻歪许久,总算重新捧起饭碗。宝琴奇道:“对了,太子来曲南镇究竟何事?啊,若是什么听了要掉脑壳的大事,你照旧别告诉我了!”

李惟笑道:“确实算一件不小的事,不外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往简朴里说,即是曲城有个贪官,太子来拿他归案。”宝琴点颔首,“原来如此。”李惟却皱起眉,“但实在也不那么简朴。朝廷里有个一直和太子作对的人,曲城的贪官和那人是一伙的,太子想要轻易抓人,怕是不太可能了。”宝琴不由道:“太子不是天子的儿子、未来的天子么?有谁敢和他作对啊?”李惟笑起来,摸了摸宝琴的脑壳,“那人是天子的哥哥,也是皇族宗亲。”宝琴瞪大眼,捂住嘴小声道:“我知道了,那人也想当天子?”

李惟低声一笑,微微有些叹息。三王爷的心思,连乡间的小民都能一语道破。宝琴犹疑不定地瞪了李惟一眼,“这么危险的事情,叫你不要告诉我!”李惟笑道:“我那里告诉你,明确是你自己说出口的。”宝琴面上略有自得,“谁让我智慧!”

二人吃了饭,总不能一直窝在厨房说悄悄话,便一同回到了院子里。太子站在东厢的窗口,微微笑道:“这一陇翠竹倒长得甚是喜人。”李惟道:“家父生前种下的,也有许多年头。”赵驸马站在太子身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太子看了李惟一眼,却转头向赵驸马道:“这间屋子很好,这几日我便住在此处罢。”

赵驸马颔首说好,李惟和宝琴却是大惊。李惟迟疑道:“殿下,这恐怕不妥。寒舍简陋,岂不委屈殿下?”宝琴亦是莫名其妙,太子不是要去曲城抓人么,住在他们家做什么?赵驸马道:“我与殿下商量过,曲城那里怕是已经知道朝中来了人,摩拳擦掌,不知设了怎样的鸿门宴等着我们。不如暂且住在曲南镇上,敌明我暗,再做下一步企图。”李惟想了想,颔首道:“审慎些也是应该,但镇上也有驿馆……”太子带来的谁人小厮笑着接口道:“李令郎,我们已经去瞧过,那间驿馆又破又旧,还不如住在你家呢。”

太子不悦蹙眉,呵叱道:“这里轮获得你说话?”尔后将头转向李惟,眉间隐隐含着冰霜,“你千般推脱,便这么不愿意?”李惟低下头去,“草民不敢。”太子眸中怒意更盛,冷哼一声,“便这么说定了。”

宝琴都不知脑子该怎么转了,太、太子要住在他们家?李惟抬头道:“殿下愿屈居于此,实乃草民荣幸,惋惜家中屋子太少,不知赵大人……”太子瞥了赵驸马一眼,“赵卿自去驿馆罢。”赵驸马只好颔首,即是有苦也说不出。

如此决议下来,太子把自己关在东厢,不再出来。许先生走后,工具没什么大变换,倒也能住人。李惟翻找出一床新被褥,叫小厮送去。他名叫小鼓,是东宫的一个小太监,做事十分麻利,叫李惟和宝琴插不上什么手。宝琴坐在房内,面上全是不知所措,“怎么办?家里突然来了尊大佛?我都不敢出这个屋子了!你认识太子,他会不会随便砍人脑壳?”李惟握住他的手,失笑道:“你当砍脑壳是切菜么?这几日没事便待在屋子里,撞见了太子你又不知该怎么办了。”宝琴点颔首,“我看着他,便心里发冷。”

李惟暗自叹气,心道宝琴虽然不明所以,却敏感得很,太子对他恐怕简直不怀善意。他亲了亲宝琴的嘴角,将他揽在怀里,“别怕,即是太子,我也不能让他欺压你。”宝琴嘻嘻一笑,推开他些,“谁要你护着?真当我是小媳妇了!”话音刚落,他突然啊的叫了出来,“太子既然住在家中,我们是不是不能做生意了?”李惟苦笑,“你刚想到么,岂非叫太子天天熏肉臊血腥气?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宝琴马上虎了脸,气哼哼道:“要命了要人命了,太子断了我们财源,真比砍脑壳还要命!”

门口传来敲门声,那名唤小鼓的小厮在外面道:“李令郎,殿下请您已往一趟。”李惟站起身,宝琴不安地抓了他的衣摆,自己也不明确为何这么做。李惟反手牵住他,一起走出了西厢。

小鼓见两人同时出来,不由愣了愣。太子站在院子中,朝李惟淡淡微笑,“我在内里望见几幅不错的字,倒不是你的字迹,是你父亲写的么?”李惟摇头道:“是我的一位先生,从前教我念书。”太子哦了一声,“有时机我定要见一见那位先生,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定然特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一笑,“时候尚早,尚心可愿陪我去镇上走走?”

李惟感应宝琴拉着他的手不由紧了紧。太子的眼光瞟过来,笑得客套而疏离,“晚膳的事能否劳烦宝琴?小鼓便留在家里,任你驱使。这几日我客居于此,还望宝琴多多照拂。”宝琴强撑起笑容,“不贫困。”太子亦是一笑,“你岂非不知道?尚心乃是李兄的字,他及冠那年,我替他取的。”

宝琴从没以为这两个字那么难听逆耳过,松开李惟的手,低声道:“你陪他出去罢。”李惟动了动神色,想说些什么,但照旧随着太子走了出去。宝琴逐步踱去厨房,见小鼓像模像样地做着饭,自己只能帮倒忙,便又讪讪回了房。他仰面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地想,太子究竟要住几日,怎么头一天便那么难堪?李惟这个坏蛋!宝琴恨恨咬了一口枕头,都是他招来惹来的事!心底却明确,这件事李惟也无可怎样。对方是太子,他们只是平头黎民,即是抢了李家宅子赶他们睡大街,他们也无处申冤。

“尚心……”他默默念了一声,突然心头跳过一个想法,太子对李惟莫不是那种心思!宝琴猛地坐直身体,越想越肯定,难怪他对着自己总是阴阳怪气,难怪一定要寻个捏词住进李家。李惟虽说过对太子没有情爱之意,可谁知道太子怎么想?一想到两人单独在外面,宝琴这下连坐也坐不住,心焦地在窗口张望,只盼李惟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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