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沟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每年一到春节,村上会举办社火表演,小学校里的戏台上会出现抹着大花脸的大婶,二婶扭着秧歌,亚娃像模像样地唱着老人们爱听的《三娘教子》。
社火是二叔举办的,村里人都说是二叔这些年做村长贪下来的,但不管怎么样,望山沟,这个小村庄出去的社火总是县城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比如崭新而鲜艳的道具及服装,比邻村大一个码的大红色的大鼓,各种各样色彩鲜艳的旗帜。
撑船的姑娘一般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所扮,姣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材与漂亮的花船搭配在一起,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社火里最招小孩子喜欢的还是风格独特的害婆娘和害男人,他们的造型比较特别,在眉心画出大大地一块痣,总之,越丑陋越滑稽越好。
一般,这两个人的扮演者也需要特别的天分,比如害婆娘那不断扭动的腰肢,虽称不上是婀娜多姿,但也是风情万种。
害男人是保护害婆娘的,每到一处,便有好多小孩簇拥过来的,有的小孩喜欢拽害婆娘的辫子,这个时候,害男人就发挥作用了,用蘸饱煤灰的扫把在空中一比划,孩子们便一个个跑掉了。
每年早早的,二叔就蹲在小学校的院子里选择适合扮演各种角色的人物。这一回,害婆娘是由耿芹菜扮演的,用大婶的话说,这会这这害婆娘是有的看了。
害男人是村里最老实的曾良旺扮演,一经打扮,看起来倒有那么回事的。
看社火,就是图个热闹,但最忌讳的就是被害婆娘或害男人扫上那么一扫把,据说,要倒霉整整一年呢。
曾良旺说:“咱就图个热闹,又不是报复,拿个破扫把乱扫啥啊。”
二叔说:“就是啊,就是图个热闹么,但也不要太死板,别忘了你可是咱们的压轴角色。”
曾良旺明白二叔的话,在他的心里,二叔这句话还是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他怕万一,万一演得不好,丢得可是整个望山沟的人,这个责任他负不起。
耿芹菜是个热心肠的人,早早的她一个人来到小学校的排练教室里,对着一面镜子,又是媚笑又是扭动着腰肢。
大婶也喜欢凑热闹,因为她有腰痛的毛病,要不然,害婆娘这角色当之无愧属于大婶,虽然她不能参加,但还是守在一边偶尔帮助二叔做个建议。
耿芹菜认真地训练着,好像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战争。
她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腰肢,不停地摆出各种不同姿态的笑,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妖艳的歌妓。
从大婶的眼里,她觉得耿芹菜有太多比不上自己的地方,比如妖媚,比如那腰,虽然耿芹菜比较年轻,但真的药和大婶比较起来,她还是略逊色一筹。
“呵呵,看把我妹子还认真地不行,又不是上电视?”大婶的这句话不仅是奚落,更重要的是讽刺,大婶的意思是说如果是她,根本就不需要练的。
“姐姐,看您说的,您是老手,我当然跟您不能比了。”耿芹菜觉得上次因为杏儿和农宇笙的事弄得很不开心,虽然见面了还是姐长妹短的,但心里已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大婶走了进来,看着地板上放着几箱漂亮的戏服,就翻开了看看。
“妹妹,你的运气不错,今年这些衣服都很漂亮,别说练了,就随便穿上这些衣服走一圈,能都抢夺众人的眼球。”大婶的这句话似乎让耿芹菜更深刻地明白了什么,耿芹菜立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大婶低头在箱子里翻弄了一会衣服,连连说今年的戏服漂亮。
“好了,妹妹,你练吧,我回去了。”大婶回去了,耿芹菜坐在地板上,反复衡量她跟大婶的这段感情。
很小的时候,耿芹菜就和大婶在一起。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感觉好像比亲姐妹还亲。
后来,耿芹菜和大婶的父母相继去世,就留了她们相依为命。
耿芹菜一直很尊敬大婶,有什么事都会跟大婶说,大婶也是,心里又啥事也会跟耿芹菜说,包括彼此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说。
直到那次为撮合杏儿和农宇笙的事,这两个人才闹了个不愉快。想想,这事也不怨她们任何一个人,但在彼此的心里,始终是个打不开的结。
耿芹菜倒是觉得大婶依旧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姐姐,可在大婶的眼里,农宇笙的一切都是耿芹菜有意骄纵出来的,于是,耿芹菜就成了纵容儿子行凶的一个间接犯罪人。
耿芹菜也有自己的怨言:“儿子是我养的,没错,可他现在都成有**思想的人了,我又控制不了他,再说,你打也打了,气了出了,就算是我养子不教,我也给你认错了啊,你还想怎么样啊,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啊。”
二叔走进来了,后面跟着会计和排练社火的一些成员。
“练得怎么样了啊?”二叔看到耿芹菜蹲在地上独自发呆。
“心里还是没个谱。”耿芹菜回答。
“哦,起来,扭给我看看,认真点,不要害怕。”二叔鼓励着。
耿芹菜低头不语,似乎并不把二叔说的话放在眼里。
“你怎么了?没听见我说话吗?还是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
“有什么就说。别拿我当外人,这么多年了,我们天天见面,但是话不多,我总觉得你的心里跟明镜一样的吧。”
耿芹菜抬起头来,看到二叔的额头上又多了一道岁月的痕迹,她腼腆地微笑着,脸颊上泛起一片红晕。
“我跟我姐为了杏儿和农宇笙的事,弄得很不开心。我发现我姐姐现在把农宇笙的一切都归结在我身上,对我恨之入骨。”
“唉,你说,你跟老农都是村上有名的老好人,怎么就生出了农宇笙那样的逆子呢?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姐,你说杏儿那孩子,多可怜啊,小的时候遇到那么个赌徒爹还给抛弃掉了,要不是你姐收养,那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好不容易养大,却嫁个短命鬼,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你看你那宝贝儿子做的那叫撒事?换了谁谁不气啊?”
“我也不是包庇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她和我那是什么关系?她打了三儿,我也没生气,我还觉得打得好,但让我难以理解的就是她为啥跟我说那些风凉话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娃有出息,怪我养了那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那还要我干撒呢?”
“你啊,别生气了,都是为孩子的事,总的一句话,都是为好。”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死活都不掺合这档子事啊。”
“早知道这样的话,咱俩做个亲家多好。”
“看把你想得美得,还想让我桌上桌下的伺候你,没门。”
“这叫什么话!你那个儿子,真要把我女儿嫁给他,我还真不放心。”
“我知道你就是哄我的话。你把我哄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哄,现在老了还哄。”
“那也不能怪我,我天天想着你,怎奈家里老人不同意,我总不能忤逆老人的意思吧。”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陈年旧谷子的事做啥。”
“刚才你训练的时候,你姐姐是不是过来说什么了?”
“是啊,她那意思就是我浪费那漂亮的媳妇了,除了讥讽就是挖苦,还能有啥。”
“知道吗?她那是嫉妒。下次再这样说,你就告诉她只要腰上没病就可以了。”
“好了,别生气了,起来,跳给我看看。”
“不要了,丢人。”
“什么不要?咱这才几个人,你都嫌丢人,那要是真的上街,那还不丢死人了?”
耿芹菜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放出诱人的光芒,尝试着在二叔的面前摆动着自己那并不灵活的腰肢。
二叔紧紧地盯着耿芹菜的腰肢,眼睛不敢去正视她的眼睛。
看一次,如一股电流,猛击他的身体变得酥软无力。
耿芹菜像一个妖艳的舞女,在二叔的眼圈里大放光彩。
二叔的心,忽然像被谁用力揪了一把似的。
耿芹菜,这个女人,曾是二叔一直喜欢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漂亮,懂事,就是出身不怎么好,二叔之所以后来没有迎娶她,主要是因为家里老人的极力反对。
那个时候,婚姻常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叔娶了二婶,心不甘,情不愿。
耿芹菜听说二叔结婚了,病倒了,后不久就和村里最老实的农尚武结婚了。
因为农尚武老实而肯干,在村子里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而农尚武对耿芹菜也是没得说,于是,耿芹菜就在感动中安定了下来。
耿芹菜的腰肢扭得更加厉害了,二叔的心跳也更加迅速了,眼前这个女人,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眼中的一朵花,他不得不承认。
二叔几乎是走在她的跟前,看着她一左一右地扭动着妩媚的腰肢,那双眼睛虽不是特别有神,但却是不是在蛊惑着二叔的一举一动。
“左边一点,哎,这样刚刚好。”二叔在一旁指点着,他的手也就是这个时候伸向耿芹菜的胳膊的。
“干什么呢?”耿芹菜一躲,正好躲进二叔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