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偏了下头,问:“你可是看到了某个微乎其微的可能真的发生了?”
千镜玥敛了下眸,嗓音清绝偏淡,“无关紧要。”
医师眸色了然,“确实是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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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演武城城主府内,钟离忘忧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既然已经让她忘了,为何还要叫她想起来?
直面死亡的那一刻,瑾瑜想的不是拉她一起,而是推她回去,他想让她好好的活着。
而她,说出的话语是那般的绝情,眸中的厌恶是那般的极致。
那时候,瑾瑜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眼看向包括她在内的逼他去死的人?
二十年前,他们拿她要挟瑾瑜,要阮瑾瑜用整个墨雪庄的人命换她的性命。
只要瑾瑜答应,他们就会放了她,也会给瑾瑜留一条生路。她不能拖累瑾瑜,瑾瑜也不可能同意,所以她宁愿死也不会让瑾瑜难做。
但上天让她捡回了一条命,爹爹向普瑞大师求了忘忧药,也是那时,她从钟离无萱变成了钟离忘忧。
为何普瑞大师不替瑾瑜澄清污名?为何普瑞大师要帮朝廷一起对付瑾瑜?樘甫镖局惨遭灭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普瑞大师又为何要执着于瑾瑜,他到底想从瑾瑜身上得到什么?
二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告诉钟离忘忧,她只能独自流泪,独自疑惑,独自伤神。
钟离忘忧不会知道,二十五年前,普兴大师在雪山中寻到一株莲,记下模样后回到定安寺查阅众多资料。
那株莲的模样,就如古籍上所描述的青莲,传闻食之可长生不老,可如仙人般翻云覆雨。
普瑞大师知晓后,前往大庚皇宫,求见皇帝,虔诚的将此消息奉上。
大庚皇帝大喜,即刻派影卫首领前往取普兴大师的笔记,想要以此寻到青莲。
并许诺若是真能成为仙人般的存在,就让定安寺成国安寺,从此受大庚皇室庇护。
但当时朝廷并不安稳,此消息万不能叫几位王爷知晓,故而皇帝命令影卫首领小心行事,樘甫镖局便是影卫首领选择的掩护。
普兴大师得知此事,愤恨不已。他离开定安寺,前往雪山将莲转移。他心知普瑞大师会知道他的目的,也会来派人追寻他,故而处处躲避。
而后,普兴大师遇上了寻黄中石报仇的阮瑾瑜,他见阮瑾瑜心性善良,想要劝阮瑾瑜放下屠刀。
阮瑾瑜有所意动,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怎能就此放弃?
劝说无果,普兴大师只好阻止二人残杀,却被黄中石利用,重伤了阮瑾瑜。
阮瑾瑜拼尽全力才差点杀死黄中石,但黄中石临死反扑,要拉阮瑾瑜同归于尽。
在即将到悬崖边缘之时,普兴大师拦下黄中石,并将玉盒交给阮瑾瑜,他嘱咐阮瑾瑜。
——不要让它落入任何人手中,包括定安寺!
钟离忘忧曾经猜测过,却不会想到,伤痕累累的阮瑾瑜坐在暗处,听着江湖人对他的一句又一句谩骂。
直到逃到了冰峰,钻进冰峰山腰的洞里,阮瑾瑜才得以喘息和舔舐伤口。
他摘来萱草放在身侧,心里不知在思念着谁。他看着萱草,将他的无奈,将他的悲伤,一一道出。
阮瑾瑜想过将莲交给定安寺,却不想违背普兴大师的嘱咐,哪怕自己并未承诺。
阮瑾瑜也想过,若是有机会就去剑庄将婚约退了,他不想连累剑庄,更不想连累钟离无萱,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
阮瑾瑜更是想过,江湖必然容不下他,那他报仇后就改个名字去参军,守着大庚的疆土百姓,但这就像是个笑话。
在山洞里,阮瑾瑜轻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
养好伤后,阮瑾瑜将萱草晒干,磨成粉末用干净的布绸包好,并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离开暂时的庇护所,去寻找仇人的信息……
“娘亲,你怎的哭了?”
思索往事之时,身穿锦袍的少年走到钟离无萱的面前,他眉眼担忧的问:“可是爹那两个妾室给你使了绊子?”
钟离忘忧拿帕子将泪水悉数抹去,不甚在意的说:“并非,就她们那点手段,还不配。”
她顿了顿,低声回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少年心里松了口气,他问:“能叫娘亲心伤至此,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吧?”
钟离忘忧轻点了点头,随后又轻摇了摇头。
过往让心碎裂流泪的爱情,不惧刀山火海的誓言,在她回首时,也不过恍如一梦,愈发的朦胧。
少顷,她说:“曾经。”
*
温良:萱草别名忘忧草,意指“忘却所有不快乐的事情”;无萱,意指“不能忘忧”。
温良:诸位客官,小生的这个故事你可还满意?
潋雨:……先把药包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