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甫镖局一案,是大庚皇帝的污点,影卫不可能叫这污点留存。斩草需除根,只有阮瑾瑜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想到这些,温肆心底苦笑。其实,公子有过交代,凿出一条可越过重围的密道,作为阮瑾瑜的最后一条路。那条密道,是他暗下开凿的。
冰峰的暗室只是公子设下的幌子,也是公子给阮瑾瑜的选择。他将密道地点告知阮瑾瑜,但阮瑾瑜放弃了,阮瑾瑜选择的是绝路崖。
因为阮瑾瑜做不到真正的报仇雪恨,但阮瑾瑜又放不下沉痛悲哀的过往。
自然,公子也给他们准备了退路,但他们都放弃了,都是选择守着墨雪庄到最后,想要看看墨雪庄最终的结局会是如何。
温肆心想,黄泉若是可相见,公子肯定会说他们傻吧。
“这很残忍。”左枫握着药瓶,沉默了许久,才说出这么四个字。
“确实残忍。”温肆思绪被拉回,他道:“小玖说了,钟离小姐一年前与演武城少城主,也就是那位带人围剿墨雪庄的新任武林盟主成婚了。”
“钟离小姐重情,她不会愿意的。”温肆回头再看了眼阳光下的冰峰,“就是你将一切告知钟离小姐,她都不会动容。”
“她有美满的婚姻,有心爱的夫君,还有崇高的地位。她更是名誉双收,因为攻打墨雪庄时,就属她出力最多。”
他语气肯定的陈述:“哪怕现下真相大白,也对她造成不了多少影响。”
时间,已让墨雪庄成为历史的沙砾。
现在,就是江湖闹得再浩大,也只能叫人感叹几句,随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左枫微微沉默,他抬眸遥望远方,轻声道:“但总要试试。”
说着,左枫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瑾瑜不希望无萱想起。”
瑾瑜所希望的,是她忘忧无忧。
忘记过去的苦难心酸,忘却过往的真挚感情,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温肆垂下眼帘,“但现实不会如阮公子的愿。”
因为光阴向来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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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飘,寒雾渺渺。
冰峰的最高处,穿着潋滟紫裙的女子一手抱猫,一手轻轻将盛放的莲摘下。
“我的故事说完了。”
拿着扇子的白衣公子轻笑,眼角的一点泪痣,让他的儒雅无端生出几分摄人心魂的蛊惑,“你觉得如何?”
而后,他温和的眸光落在莲上,“只是,你有本身的气息,但你并非是本身,你身上还有那位的气息,可你又不是那位。”
“可否告知我,你究竟是谁呢?”白衣公子顿了顿,但还没等千镜玥回答,他就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我只需知晓自己要回归于你。”
是本身,亦或是本身形成前的那位?
重要吗?
不重要,哪怕她来自更遥远之前,也无所谓。
千镜玥如星海般幽邃的紫眸没有半分情绪,“故事尚可,你可还有需要做的?”
“只要提出,你都会满足吗?”白衣公子挑了挑眉,慢吞吞的询问。
“不会。”
似是早已知晓这个答案,白衣公子弯了弯眉,“那,你有酒吗?”
“做看客上万年,因她的分身在此,才突发奇想在这世上活过几十年。”他轻笑道:“谁知突然把自己给搞没了,现在还念着尘世的美酒佳肴。”
“不知温良公子想要何种酒?”猫儿落地,化作金眸白发的俊美公子,微笑着询问。
“都成。”白衣公子拿扇子戳着下巴,他多看了几眼白夜,语气幽幽的问:“咱家的凶兽确定不锁着?”
这只穷奇可是能把这个界域一爪子拍碎的。
白夜眸光微闪,轻轻一笑,“公子说笑了,家养的猫儿罢了,算不上凶兽。”
闻言,白衣公子轻点了点头,“确实不算,我也未曾见过气息如此之干净的凶兽。”
白夜轻抬手,将酒盏递给白衣公子,并拿着酒壶给白衣公子添酒。
“好酒。”
“公子满意便好。”白夜轻笑了笑,温声询问:“不过,公子不打算和他们告别吗?”
“还是算了,封印记忆走了回儿,可我在其中还是世外人。”
“再者,情之一字自古难解。”白衣公子摇头,“虽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点调味品,但我并无意于此。”
“他们记忆中的温良是我。”他似苦笑一声,将整杯果酒含下,语气懒洋洋的,似染上浅浅的醉意,“但我不是他们想要的温良。”
忽地,白衣公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他面向千镜玥,似笑非笑的说:“不若你替我走上一回儿?”
“我虽不是你,但你可以是我。”他眸光流转,盈满笑意,“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懒,也乏了。”
千镜玥微垂了垂睫羽,平静淡漠的问:“你何必多此一举?”
白衣公子温和的笑笑,“毕竟是看了几百年的莲,就这么被拿走心里有点不舒服。再者,你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白夜:“……”
分裂出这分身的灵魂碎片果真是个想搞事儿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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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
视线逐渐清晰,温肆撑着床坐起。他记得,他们沿河寻公子的遗骨,却遇到演武城和剑庄的暗算。
交手中,他为保护小伍落入流水。
想着,温肆开始打量周围的摆设。
简约却不失低雅,随意中又夹杂意蕴,屋子主人的摆设喜好与公子很像,都不喜欢花里胡哨。
“你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