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秦轲也想对着他大声吼叫,想要掏心掏肺的把心里那些委屈全数倒腾出来,却最终只能默默隐忍,并且告诉自己,阿轲,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已经不是……
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忆起那日立冠的时候,诸葛宛陵对他展现出来的那种关爱,就好像阔别多年的师父又重新和他相见。
“大将军……”城门口的守卫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高长恭进出,但每一次都会兴奋莫名,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高长恭只是挥挥手安抚了他,随后和诸葛宛陵一起牵着马走入门洞,走上街道。
“你就不打算跟他好好说说?解释解释?”眼见一进城就匆匆离去的秦轲,高长恭心有所感,对着诸葛宛陵道。
诸葛宛陵同样也在凝望那道背影,看不出悲喜:“我确实骗了他,不是么?但愿他真的长大了,不要过分地怨恨我。”
“有些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个王八蛋。”高长恭遗憾地摇摇头,骂了一声,“其实这个孩子很傻,傻到你根本不需要骗他什么,当初直接告诉他身份又有何妨?甚至只要你一句话,他依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甚至替你去死,不是么?”
不得不说,高长恭对于秦轲的了解确实深刻,所以也很明白秦轲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尽管平日里他会有些软弱,甚至怯懦,但在这些外表下,他对于每一个和他有关的人都十分看重。
这其中包括阿布、大楼、小千、张芙、蔡琰……甚至包括只是刚刚相识不久的邝铁,包括那个三番五次几乎置他于死地的洛凤雏,只要可以,他都想尽自自己的一份力量,让他们免受伤害。
但诸葛宛陵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问题就出在这里。”诸葛宛陵的目光遥远,好像穿透街道,望向一个不可知的远方,“如果他始终只为了他人而活,那么他永远无法摆脱身后的影子,无法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人,而顺着这样的道路走下去,别说他无法成为第二个我,或许,会慢慢变成一个充满了自毁**的殉道者也说不定。”
顿了顿,他突然闭上了眼睛,用严肃的语气道:“况且,我并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我,因为他本应该能做得到更多,不单单只是局限在我们这些人为他画出的世界里,而是……跟鹰一样,能自己展翅高飞。”
“跟鹰一样?可我去过草原,我亲眼看见过很多雏鹰都因为追逐那片天空而摔下深渊。”高长恭勾起唇角,似乎语气有一些嘲讽道:“而且在我看来,你本人反倒是你更像是你口中那个,充满了自毁**的殉道者,甚至我怀疑某天如果你失去了目标,会不会立刻拿一条白绫,吊死在皇宫大殿的房梁上。”
“让开!让开!军中急报!让开!都让开!”正当这时候,街道中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手身穿甲胄,不断用双腿马刺击打战马的腹部,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百姓们原本也很愤怒,但听见那句军中急报,却又沉默了下去,一些人则是开始嘀嘀咕咕,开始猜测这位官差为何如此焦急,是否又要出什么大事了?
高长恭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不断接近的骑手,并不曾有往一旁让路的举动,甚至双脚搭在马镫上没有挪动半点。
而骑手在纵马奔驰的过程中,似乎也发现了眼前的两人,虽然高长恭的脸上做了些许伪装,但那匹赤火战马怎么也能让出身军中的骑手一眼认出。
眼看着骑手距离高长恭和诸葛宛陵已经不过十步距离,恐怕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会迎头撞上,但那名骑手的骑术远比旁人想得要强,只是扬手猛然一扯缰绳,双腿夹紧马腹,硬生生将这匹奔跑中的战马给停了下来。
下马后的骑手几乎毫不犹豫地跪地抱拳,当着两人面前,用军人浑厚刚硬的声音道:“大将军!属下东大营平九郎,奉军令传信。”
高长恭接过那封本应该送往南阳的信函,略略看了几眼后眼底闪过了一丝利芒。
他转向身旁的诸葛宛陵道:“我之前就说过,孙同是个混账东西,可惜孙既安为了孙家那可笑的面子始终不肯把孙同送进大牢,如今看来,都是报应。”
“你下去吧,告诉朱将军,我会尽快回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