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男人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给一切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改变。
猛地将自己的左手抬起,立刻便有人将一幅画像递到了嘲风国君的手上。他将画像铺开而后对比着九半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敢相信那张脸是他一样。而后很快地,他脸上的表情从才能够愠怒变成冷漠,而后转变为了不敢相信与自我否定。他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九半与那张画像中来回交错,惊疑不定。
诡异的静寂持续了一会,在这其间没有人敢说话,更不用说嘲风国君身后那一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人了。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与不安在朱厌的心中升腾弥漫,为了消除这种不安他缓缓起身走到嘲风国君的面前轻轻施了一礼,说道:“不知国君突然驾临,所为何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嘲风国君对他这个嘲风将首从来都是异常信任,从来都是尊敬也从未有过冒犯。此时国君带着一幅画像突然出现在他朱厌的房屋之中实在是无异于你的顶头上司忽然拿着你犯错的证据站在你面前嚷嚷着要解雇你,可你却无力反驳只想要死个明白。
朱厌话语声刚落地,似乎是看完了画像与九半,嘲风国君竟然一把将那画像摔到了朱厌的脸上声音阴沉地说道:“朱厌,我自认为带你不薄,对吧?”
“的确如此,国君待臣如亲兄弟般,令臣诚惶诚恐。”任凭那画像从自己的脸上缓缓滑落,朱厌只是微微低着头说道。他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毕竟依旧是身为人臣,而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螭吻之国地位等级森严,权力被握在绝对的控制者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做到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当面对国君的时候依旧心惊胆战的原因。
嘲风国君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什么词汇。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到了九半的眼前,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而后说道:“所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九半被自己面前的嘲风国君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可他一声都没吭。按理说一个圣境的修行者已然是超脱于普通人之上了,犹如少虹一般的强者就算是一国君主都不敢轻视,可此时的九半就仿佛是一件商品一个玩物一般被嘲风国君仔仔细细地盯着,虽然没有了肢体接触但却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将他当做一个活人来看待。
似乎是受到了侮辱吧,九半心想。但他却动都没动一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要等待命运的判决。所有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会低下头的,就如同九半尽管已然是圣境强者,但他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嘲风国君身后的那群士兵之中竟然有着两股圣境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两个圣境的强者隐藏在那群士兵之中担当着嘲风国君的护卫者,而再加上自己面前的朱厌的话,三个圣者对付他一个简直不能再绰绰有余了。就算自己是借天之人,可九半也没什么把握在三个同境界修行者的围攻下逃出生天。此时反抗,似乎与自寻死路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那个人,才是真的你,对吧?”嘲风国君将头转了回来,脸上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而后继续说道:“这就是九半,那个所谓的独退一国之兵的人,对吧?”
朱厌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而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启禀国君,确是此人。”
“行了别低着头了,把头抬起来。”听到国君的声音,朱厌这才将头抬了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嘲风国君的手掌却是五指张开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而后他继续抬头,用自己疑惑的目光与国君那张充斥着冷漠面无表情的脸对了上去。
“国君,这是?”
“把虎符交出来吧,你最近先休息休息,战场上的事儿我先找别人打理了。”轻描淡写地,嘲风国君就收回了朱厌的兵权。做这个决定对于一国君主来说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但此时这个房间之内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朱厌可是嘲风之国的将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就如此收回了他的兵权?
朱厌自然明白被收回了兵权的将首将会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处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只不过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看到嘲风国君带着画像闯进来的时候实际上他就已经几乎能够遇见自己的结局了。但还是那句他和九半说过的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国君今天能够任命他为一国将首,明天就能够取他首级。要知道虽然明面上没有圣者,可那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实际上暗地里嘲风之国到底有多少个圣境的供奉,虽然无人知晓但朱厌却很清晰地告诫自己,那些供奉杀他是足够了的。
强壮镇定地掏出了自己怀中的虎符递了上去,朱厌没有说话。拿走了虎符的嘲风国君就好像是拿走了一个玩具一样,他将虎符塞进自己的怀中看也没看一眼九半,转头对着他身旁的那些士兵说道:“将那个九半抓住,押入大牢。”
而后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此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他再次返回朱厌的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但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朱厌的肩膀,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而后,嘲风国君转身离去,头也没回。当他走出房间之后,随着他进入屋内的数个士兵一拥而上将九半绑了起来,而九半没有反抗,异常顺从地被困了起来而后押入了牢房之中。
不是不想逃,而是此时的九半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了。似乎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而他也无处可以停留。
去找吴凉子么?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想要覆灭嘲风与睚眦的那颗心一半是因乔禾而生,此时乔禾虽然没有死去可却已然记不得他了。如此这般,很多事情便没有了意义。他牵挂着乔禾,而乔禾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乔禾坐在朱厌的身边,她抱着他,而他则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后悔也有些对自己的埋怨。
“我不该这样的,”朱厌抱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不该私自扣下九半,不该瞒着国君去做这些事,根本就不该想着去改变什么,维持现状难道不是一切都好么?”
“可就算维持了现状又能怎样,这一世不太平,总不能让天下人都跟着受苦。维持现状就会让国库空虚,让其他国家的无辜的人横遭灾祸;可想要改变?简直如同天方夜谭......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应该背叛这个国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