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不做声。
二爷随后又露出个自嘲的笑。
他想到母亲在信件中提醒他,为人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恪守礼仪,高洁自重;当克己复礼,谨严慎独。
说这么多,无外乎是在提醒他一件事:便是不要让云莺怀孕生子,不要让妾生子,生在嫡出孩子前头。
可惜,母亲纯粹是想多了。
他与云樱,别说现在不可能,未来几年,也不可能。
二爷面上的自嘲之色一闪而过,似乎只是云莺眼花看错了。
云莺没在意这些,因为二爷又开口了。
二爷说,“既然是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之前你帮我核算田亩面积,忙了足有二十天,我还没赏你……”
“二爷,您之前已经给过奴婢许多头面与布匹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说过,有功就要赏。这一次我还没赏你。话说回来,你不肯要母亲给你的东西,那若说这些是我给你的谢礼呢?”
云莺依旧不想要,“都太贵重了。”
“再贵重的东西,也得用到人身上才能体面出来。只是放着,不过明珠蒙尘。给你你就收下吧,之后梯田的事情还要多劳累你。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使唤你。”
云莺从来不知道,二爷竟然有这般好的口才。她辩驳不过二爷,最后竟也答应将东西收下。
不过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云莺感觉应该更加卖力给二爷干活。
她就说,“梯田已经开工了,我明天就出去监工。不过造梯田到底是第一次,二爷还是不要对这一季的收成抱太大希望。”
“可。只要每年都能改进一点,即便十年八年之后造好,我也等得及。”
“那不行,您等得及,百姓们该等不及了。”
说到百姓,又忍不住想起常顺。想起常顺,就忍不住想起他的茶山。
云莺心痒难耐。
——想买茶山,想做茶饼茶砖,想贩卖到西域挣大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二爷,常顺的案子,什么时候能判啊?”
二爷不意外云莺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她好奇心挺重的,想起什么都要问两句。
而他也习惯了纵容,只要不是太过要紧的事情,她问他也就说了。
“快了,这三、五天内,应该就会重审宣判。”
常顺的案子拖了太久了。
常顺勾结官府、欺压百姓的案子倒是好判。可常顺还贩卖良民——这件事已经有参与其中的犯人,被逮捕归案后认罪。但常顺只道是人故意污蔑他,咬死了不松口。
如此,只能去寻找新的证人。
新的证人也好找,就是常顺上个月贩卖的两名妇女。
可那两名妇女被卖到的地方有些远,具体买家也是常顺选的,他那几个手下并不知道。如此,才加重了寻找的难度。
不过随雨前几天传消息回来,说是人已经找到了,如今正在回程的路上。想来再过个三两日,一行人就会到达云归县。有了新的人证,常顺的案子就可以重新开审宣判。
二爷问云莺,“你问起常顺,是不是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云莺猛一下抬头,露出个惊愕的表情。
二爷是有读心术么,怎么就看出来她还有别的打算了?
二爷笑了,“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后半句话二爷没说,担心她以后故意遮掩,不让他看到最真实的她。
“说吧,你还想做什么?”
云莺想了想,凑上前,“二爷,依照常顺犯的罪,最后大概能判个什么刑?”
“看受害者现如今的情况。”若被贩卖的妇女儿童有死亡情况,常顺必须得死;反之,若被他贩卖的妇女儿童都还健在人世,常顺指不定还能侥幸留下一命。
“侥幸留下一命,但指定要坐牢或是流放吧?”
二爷颔首,“或死刑,或流放,这两者的可能性较高。”
“那既然常顺要被处死或流放了,他的私产呢?会怎么处置?”
二爷抬起那双过于深邃明亮的眸子,眸中都是了然之色,“你看上常顺的茶山了?”
云莺讪讪的摸摸鼻子,“我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也不是很明显,不过是满眼都写着,‘我想要’三个字。”二爷笑了,“他那茶山有什么好?”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贩茶这门生意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二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怕不是没见过云归县本地的茶叶。”
云莺点点头,“我见过的二爷。”
云归县的茶叶是真差,可能还是和山地赤贫有关系。这边的茶叶碎小,就跟茶叶沫没多少差别。颜色也发黄,不像别的茶叶一冲泡露出青绿的颜色,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
想当初百叟宴后,云莺随二爷一道去街上。当时临回府时,她看一个挑着担子卖茶叶的老伯可怜的厉害,便花大价钱买了许多茶。
那茶叶又碎又小,炒制的手法也不好。难等可贵的是,茶叶的味道竟很浓郁。
事后云莺曾让人专门去寻老伯,才从老伯哪里得知,她买的茶叶原是在山林中发现的野茶树上摘下来的。
她原本也以为,只是深山老林中光照不足,茶叶才长得那么小,可之后她也在世面上见过其他茶,这就打破了她的认知偏差。
原来,这边的茶叶都很小。
一个原因可能是土地不够肥沃,营养不足,才导致茶叶长不起来。
另一个原因,也有可能是为了适应环境,茶树常年进化,慢慢的就长成了这种叶子很小的茶叶。
说这些就扯远了,只说这茶叶味道不差,若弄成茶砖或茶饼卖到西域去,指定能赚大钱。
再不济,还能改良茶树,或是引进新品种。
总之,种茶那有不挣钱的?说这是门日进斗金的买卖许是夸大了,但还是很有赚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