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上的每道符箓都不一样,严格来说这是一套完整的符阵。
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十二地支镇噩魇灵符,专破癔症噩魇,常人需要按十二天为一周期,每天贴身佩戴对应的灵符,即可破除噩魇。
但以完整阵法配合另一个阵法布置,能熟练掌握的人少之又少。
“吾奉元始天尊急急如律令!”
伴随康木昂的一声沉喝。
十二地支镇噩魇灵符朕散发着赤色荧光,符头符胆符脚如有生命般在地砖上游走,分别攀上数个灯盏,火苗再次稳固下来。
紧接着康木昂又在正殿的门板与木床上书画符箓,尽可能将一切孤魂野鬼挡在殿外,只留一扇门,也是留给赵三元他们魂魄归来的通道。
“治标不治本,只能拖得了一时,要不我去求城隍左右游神帮帮忙?”
“老康你脑子进驴粪蛋了?你是城隍老爷的亲儿子?求城隍帮忙无异于自投罗网!”
“总不能把希望都归结在三元他们自己吧?这可是逆走黄泉,不是逛早市晚集,一旦你的灯阵灭了,他们再无可能回到阳间。”
“....我需要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它的声音还得有提神醒魂的作用,只要有这种东西,我就能稍稍干涉三元他们陷入的幻境,可这时候上哪.....”
说到这里,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真是冥冥天数,无意间赵三元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康木昂和刘芒泛异口同声。
“驴!”
当初为了忽悠一贯道追兵,赵三元从凤城市内买下了一辆驴车,上了岁数的老毛驴本不值钱。
如果不是当初赵三元执意要将那头驴迁回茶楼,估计早就宰了做驴肉火烧了。
但巧就巧在,它脖子上挂了一枚老铜铃!
紧要关头,康木昂不敢有丝毫犹豫,多拖一秒钟都有可能让赵三元他们的命,必须要冲出正殿去取老铜铃,也必须要先面对外面无数的孤魂野鬼。
遂掐诀起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刘芒泛没有去担心康木昂的金光咒好不好用,他对老康的能耐有着十足的信心。
眼下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点齐一十八跟清香引燃,绕着两个纸扎人和躺在是板上的老高,三步一拜,五步一敬。
耳边依稀可以听到殿外的呼喝声,估计是老康在驱赶围过来的孤魂野鬼。
“三元啊三元,说好了一起回家过年,你可千万别忽悠刘哥,否则我让你死都死不踏实....”
不知从何起,已经把三元和老康都当做了亲弟弟,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扛。
或许是在帽山的时候吧,同心协力护一方平安,事了拂衣去,没有几个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亦或许是那夜在老王家的台阶上与自家老仙的谈话,决定该不该继续与三元和老康共事。
但必须承认,缘分的纠缠要早许多,源自于在工程队的那几巴掌。
想到这里,刘芒泛嘴角不由得泛起几分笑意。
所以啊。
三元。
你得回来。
让刘哥我有机会抽回那几巴掌。
无论在黄泉路上看到了什么,那都是你内心的虚妄,哪怕幻境比现世要幸福无数倍,给了你最渴望的藉慰,你的归处也依旧在这尘世凡间。
“老铃铛!拿回老铃铛了!”
“你受伤了!?”
见康木昂一瘸一拐的冲回正殿,刘芒泛脸色铁青,接下来如果没有老康的帮衬,术法绝无可能成功。
“没大碍,是那头老倔驴死活不愿意被摘下铃铛,趁我不注意踹了我一脚,都是皮外伤,你这里准备的怎么样?”
刘芒泛将手中燃烧的十八跟清香递过去,“拿着它们,屏息凝神闭上双眼,尝试着用心通去与三元他们说话,但切记要护住心神,否则你的魂魄也有可能被拉扯进去。”
“好。”
随后刘芒泛拿着巴掌大的老铜铃轻轻摇晃。
空灵清脆的铃声响彻大殿。
“春往冬遂反,迷途折其道。”
“寒蝉抱叶声,烟波难平棹。”
“泪湿莹夹镜,青山路人少。”
“老马识途在,思乡归涛涛....”
老屋。
夜半飘雪。
年三十的夜晚,村里挨家挨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孩童的嬉戏与鞭炮声此起彼伏,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赵家父子围坐在炕桌上,父亲特神秘的从床柜里边拿出个小包裹,打开来看后是半本破旧的老书。
“三元,爹上次赶集可没白去啊,是软磨硬泡从各落魄的老学究手里买来这本书,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书中自有俏寡妇的道理,多学点东西总没错,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赵三元欣喜的接过老书,可还没等翻看,母亲端着一盘饺子面色不善的走来。
“瞎叭叭啥?你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俏寡妇?给你能耐坏了,赶紧去把昨天管老康家借的二两蒜酱拿过来。”母亲又转头看向赵三元,慈爱笑道:“三元咱们吃饺子,里边有一个可是包了大钱的,看咱们谁运气好。”
其实根本不用凭借运气。
母亲为赵三元夹的第一个饺子就是。
“嚯~果然是我儿子,一下子就吃到了啊,等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孩他娘,我们就等着享福吧。”父亲端着蒜酱傻笑着。
“爹娘,你们也吃啊。”赵三元推了推盘子。
“这傻孩子,在你出去玩的时候咱俩早就吃过了,我和你娘还能饿着啊?这些都是你的,哎~别塞别塞,这孩子咋不听话呢,爹吃一个就行,主要我不得意酸菜馅的。”
其乐融融的三口生活虽然艰苦,但苦中作乐非常幸福,赵三元已经不再去想那些天马行空的噩梦,梦里的自己长成了大小伙子,好像又是鬼画符又是跳大神的,无所谓了,眼前的美好才重要。
只是,心底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思绪之间,母亲去收拾碗筷,父亲给火炕添柴,赵三元裹着棉被独自靠坐在土炕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昏昏欲睡,只是要守岁的规矩让他还在勉强坚持着。
咚咚咚——
咚咚咚——
背后木窗传来震动声。
赵三元慵懒的半转头看去,发现是康木昂不知啥时候站在外边敲着木窗,脸色急迫跟拉裤兜了似的。
“三元快醒醒!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