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赫烈侧眸瞧见底下那几抹颜色,唇角含笑,他回答水居的话:“是要愿赌服输的,但先生也别忘了,我适才所说百位贵女能有一半到达此处,便是极好的。”
水居浅笑着,此时蒲团之上还坐着两人,靠近阿尔赫烈的男子棕发深目,朱红深衣,此人名为玄英,并非中原男子。再旁侧则是年岁稍长,神态文雅的乐府令,姜别离,乐府令是宫中掌管音乐的主官。
玄英胡人之相,却是一口中原口音,他字正腔圆地说道:“阿烈,你初来中原,不知这里女娘们的习性,她们温婉如水、静如处子,与西境儿女却有不同。”
“是么。”
阿尔赫烈起了身,走至水居身侧。
他看着温婉如水、静若处子的女娘们立于楼阙之下,让春意盎然的园囿中更添鲜妍,只是美则美矣,少了些气魄。
阿尔赫烈话中有意,他道:“圣上欲选武将之妇,定要不同于一般深闺妇人,只怕温柔无所用之。”
水居闻言笑道:“阿烈将军一定没有心上之人,这温柔啊……”他凑近些,清秀的眸子眨了眨,“有时候堪比一把利刃。”
乐府令姜别离因为年岁稍长,与楼阙上的三位郎君并没有太多共同话语,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把便面,不同于水居的青竹编,而是古香缎的刺绣手艺。虽说话不投机,但他也起身顺着众人目光往下看,女娘们的确皎若朝霞,灼若芙蕖,于阅人无数的乐官眼中来看,其中有一人更胜,那便是陆九莹。
姜别离摇动便面的手一滞,只觉得眼下春风虽含蓄,却有万花绽放的力量。
***
碧阙悬铃随风响动,高台之下站着的两位女官深衣肃面,目光凝重。女官身后还有诸多官婢与御林军。
陆九莹、公孙翎、柳文嫣、年婕瑜还有其他十几位贵女已陆续临至锦华宫碧阙,她们瞧着眼前阵势面上有些许愕然。尤其是公孙翎,她识得两位女官,为首的那一位更是尊贵。
公孙翎敛衽上前行礼,她面庞上的红晕热潮未退,还微微喘息着:“御史大夫之女公孙翎见过若夫人、蔺相师。”
陆九莹听到公孙翎所言,当即看向二位女官。
其右,发髻簪花的为掖庭宫若世夫人,亦是孝帝宠爱的女人之一。其左,胸前悬玉的为未央宫明曜台相师蔺仪,宫中唯一的女相师。陆九莹与若世夫人目光相交的须臾,数千日夜疗愈的伤痕陡然撕裂,她慌忙避开目光,将双手掩于袖中。
原本低眸候在旁侧的萧明月,捕捉到了陆九莹的微妙。
若世夫人无动于衷,并未给予贵女们好颜色,倒是旁边的蔺相视点头应允。贵女们一一行了礼,愣怔地站在一旁,浑然忘了适才被道中凶兽所惊吓的事情,她们都在心中猜度女官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此时花道中又传来声响,诸多女娘们蜂拥而至,有的泣声抹泪,有的高声呼喊,更有甚者趿着鞋履破口嗔骂。若世夫人的脸色越发深谙,蔺仪也不愿再去看贵女们失态的模样,索性抬头望向天边浮云。
直到陆玥震怒之声传来,尚林令所规定的三刻已至。
若世夫人抬手一示意,身后披甲持剑的御林军霍然出动,其铿锵之声着实将女娘们吓了一跳。陆玥即将出口的痛骂也及时咽了回去,抓着小姊妹的手僵了僵。
眼看御林军训练有素地踏至花道入口,犹如一座巍峨凛凛的大山势不可挡。
若世夫人终是开口,其声威赫,不容置疑:“三刻未至的贵女,不得靠近碧阙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