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奴没注意到赵可兰在看着他,他铺了一张张油纸在桌上,将他那一桌菜食大半装进那油纸之中,仔仔细细的一个个叠好,又取了细绳仔细绑好,然后才开始吃饭,连盘碟里的油水都没放过,倒进碗里就着米饭风卷残云。
赵可兰越看越好奇,在这屋里的家奴跟着的主人谁不是非富即贵的?奴仆苦,也不会苦到他们这些贴身家奴的身上,像他这样衣服上有补丁、连吃带拿、一副穷酸模样的家奴,怎么也想象不出会是是纳兰明珠那个大清重臣、八旗亲贵家养出来的贴身奴婢。
赵可兰眼珠转了转,端着碗正要起身,与她同桌的徐家老奴干咳一声,挪了挪椅子凑到赵可兰身边,轻声道:“你别去管他,他和咱们不一样,不是家奴的身份,不要自讨没趣,免得挨顿责骂。”
赵可兰已经站起身来,闻言又赶忙坐了下去,朝着那徐家老奴行了一礼,问道:“阿伯,此话怎讲啊?”
“那家伙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家养的奴婢,唔,甚至都不是奴婢……”那徐家老奴低声解释道:“他是旗人,是纳兰大人那一旗里的人。”
“旗人?”赵可兰一愣,朝那人瞥了一眼,赶忙问道:“阿伯,既然是旗人…….怎会是这副模样?”
“他只是有个旗人身份而已,更准确的说……应该叫余丁…….”徐家老奴也瞥了那人一眼:“旗人嘛,选上丁当了兵才有铁杆庄稼拿,但一个前锋营的禁旅马甲也就四两月饷,器械装备、马匹囊袋还得自备,就算每月都发实了,在京师这物价腾贵的地方,要养一大家子也艰难。”
“那家伙又是家门不幸,父亲病死,留下个体弱多病的老娘和五六个弟妹要养活,他又不够年纪选不了丁,领不了铁杆庄稼,又碍于祖制不能出去干事,只能在家里干熬着,早晚都得饿死,纳兰大人也是这段时间偶然得知他家情况,看他可怜才招他到身边服侍,每月给他几两银子算作差拨月饷。”
“纳兰大人好心肠……”赵可兰眼珠子又转了转:“阿伯,像他这样活的还不如咱们这些奴婢的余丁……八旗里头不少吧?”
“那是自然,哪里不是穷苦人多?”徐家老奴呵呵一笑,提醒道:“但就算是余丁,和咱们这些奴仆也不是一路人,他们是主子咱们是奴婢,别去招惹他,被他打死了也没人管。”
赵可兰点点头,视线又瞟向那名余丁,心中暗暗想着:“余丁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