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跳荡的那股凶巴巴的、锐利又凌然的光突然消失了,像云销雨霁,海面重新恢复平静,只剩下空明的蓝,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
得知糸师冴离开了集训所后急匆匆一路找过来的经纪人基罗兰·塔巴蒂一头扎进球场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容貌清丽精致的少女坐在球场的看台上,仰起头来安静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风过拉扯过她的发丝和他外套的衣角,光照和氛围都柔和得不像话。
但这偶像剧一般的画面却看得他眼前一黑,差点心肺骤停。
原因无他,他知道绘里世是蓝色监狱的工作人员,而糸师冴现在是u-20的代表,如果被拍到牵涉进可能的串通假赛流言里,对职业球员的影响可是很坏的。
人眼里总有亲疏远近,他早已习惯并全盘接受了糸师冴对除足球之外的一切事物都不关心不在意的生活态度,自然只能在心里埋怨绘里世,心想作为工作人员这个工作态度也太不专业了。
但大抵是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好看,他盯了一会儿也没能酝酿出多少怒意来,只好悻悻然地把目光转向了士道龙圣:听集训所的人说就是这个人提议出门的,怎么想罪魁祸首都是他!
被瞪了的士道龙圣挑眉,挑衅一般地勾住糸师冴的脖颈把他往下压,与绘里世平齐,掏出手机来和两个人自拍:“为了纪念我们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出门,现在别把脸板得这么紧了?”
绘里世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剪刀手,拿手肘捅了下士道龙圣的侧腰,指指糸师冴运动服上的logo:“照片不要发到sns上,他代言的这个牌子和杂志的固定合作品牌是竞品。”
糸师冴甩掉士道龙圣的胳膊,把棒球帽戴回到了头上,对绘里世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等你的答复。”
他掉头就走,基罗兰因为愣在了原地而慢了一拍,回过神来后连忙跟上了他,剩下士道龙圣慢慢在绘里世面前蹲了下来,和她对视。
她两手抱着膝盖,瞳孔里因为漠无情绪更显得清澈,就像会让水草和游鱼的影迹都无所遁形的水面。
士道龙圣问:“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没有,不喜欢运动。”她学的剑道是古流剑,和现代竞技剑术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上都不能算同种项目,绘里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吧……世界又不是围绕体育生的意志转的。”
她想了想,把下巴轻轻搁到被双臂环着的膝盖上,因为骨架纤细,这样收紧肩膀蜷缩起来时看起来只有很小一只:“或者说,比起运动,我喜欢的应该是他人在场上拼搏跑动的身影吧,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能从其中感受到生命力?”
听起来好像有些过分,就像她是什么需要汲取宿主的能量的寄生植物一样。
“那之后的比赛你可得看好了。”但士道龙圣只是说,“这种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和热量,只有我能带给你。”
被夕照燃点的霞色般绮丽的瞳孔深深望进她的眼中,如果长久对视,可能真的会让人产生会被其中的热意烧死的错觉,于是绘里世移开了视线,把那顶棒球帽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抹过发胶的头发因为这一下肯定会被压塌,换成是别人士道龙圣绝对会立刻和他翻脸,但女孩拿起搁在地上的外套甩开披在身上站起身来弯腰看他,终于露出了今天和他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你还是先想办法保证能让自己有出场名额吧。”她漫不经心地说。
……算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