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他说。
凪诚士郎觉得,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自己把他的运气都抢走了。
003.
不过他很快就又对「自己」心生了同情。
神社。
夜幕吞没了最后的黄昏,「凪诚士郎」的头发和肩膀上已经积满了薄薄的一层落樱,在他眼里简直就像只惨遭抛弃的萨摩耶一样,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忠犬八公》,反正在他看来「他」和那条狗一模一样。
从东京乘电车到神奈川,独自走过冗长的参道,在一整天的徘徊中期待着能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却最终落空,一次次重复这样的过程并不有趣吧?真是个笨蛋——这么说「自己」是不是不太好?
街机。
水伊布雷伊布仙子伊布的玩偶在家里堆了一堆,到最后小本经营的店主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恶狠狠地声明以后再也不会把宝可梦玩偶作为奖品了,把「凪诚士郎」从店里撵了出去。
“看,以后没有伊布了,也没有她了。”
橱窗里倒映出一张依然没有表情的脸,大概是出于因先前看到的画面而产生的微妙嫉妒心,凪诚士郎很想对「自己」这么说,但「他」也听不到,而且显得他好像很恶毒。
所以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公寓。
生活迅速回到了原本得过且过的状态,打开冰箱后里面的格子被作为能量补充剂的果冻饮料塞得满满当当,钙片和维b已经空瓶很久了,但也懒得去补充。
也没有费心去布置这个落脚地的打算,导致的后果是比起人类的住所,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仿生人的维生舱,从初中时便开始过这种生活的凪诚士郎对这样的环境适应良好,但「凪诚士郎」好像不太习惯。
他认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
海底。
白鲸吐着泡泡向他冲过来,又在将要一头撞上玻璃的前一刻紧急刹车,仿佛好奇地凑近了玻璃外的人类,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没有惊叫着后退躲避。
水族馆里的白鲸有的很爱吓唬人类——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乐趣——凪诚士郎想起之前绘里世遇到这种情况有时候会冲它们做鬼脸吓回去,很幼稚地弯起恶作剧得逞的笑脸。
「凪诚士郎」好像也想起了这件事,因为他看到「他」的脸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据说白鲸能感知到人的情绪,所以可以辅助治疗孤独症谱系患者,凪诚士郎想这说不定是真的,因为它很明显地不安了起来,拍打着胸鳍在玻璃后游来游去,发出急切的呦鸣声。
被久违的、绵密而砭骨的生长痛贯穿,「他」一时间甚至失去了站立的力气,慢慢蹲到了地上蜷成小小的一团,整个人剧烈地发起抖来。
是同位体之间的同频感应作祟吗?在这个瞬间,他突然也感觉到了有箭矢裹着风向他急掠而来,正中胸口。
果然是笨蛋。
痛的明明是心脏吧?
凪诚士郎莫名想到了已经不记得从哪里看到的育儿理论,说孩子哭闹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放任不管,不只是因为如果得到了充分的安慰和爱抚会让他们反复地故技重施,也是考虑到如果他们日后猝然失去了这些的保护,过去微不足道的痛楚可能会呈几何倍数地放大,以至把他们击穿。
就像现在的「他自己」。
004.
可能因为是同位体?凪诚士郎大概能理解「他」疼痛的真正来源。
她依然习惯于独自承担一切、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和他一起分担遇到的困难,干净利落地告别后销声匿迹,他再努力、去哪里也不找见她,像是攻略游戏打到一半才发现对象的好感度条只是一道锁死的黑框,甚至之前的存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起来实在太可怜了。
——那究竟是多久?因为期待着重逢而驻足在每一个路口旁、每一盏街灯下、每一个和她一起去过的地方回头张望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间,那究竟又要持续多久?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凪诚士郎第一次知道的事。
也许也是这个世界的绘里世永远不会知道的事。
005.
时间的针脚终于向前拨转,荒芜的原野万物生长。
【风裹着落花从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撩动了教室里的薄纱窗帘,像新海诚动画电影里用以表现怦然心动的空镜头,「凪诚士郎」在这样的氛围里低下头来和她对视。】
理论上他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但内心生出这种心情的同时,凪诚士郎又不可置信地想,好歹也多生气一会儿啊,至少得到让她以后不敢再一声不吭地跑掉的程度吧,这不完全就是白给吗?
……不过算了。
——他相信就算是这个笨蛋化的「自己」,一定也可以打出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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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个甲,现实中不支持商业水族馆和捕鲸活动,但是我有摩天轮电影院水族馆三大约会圣地的情怀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