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桑心遵循夜未央的指示,前去追杀江末宁。她拉着霍春秋,在山林中寻踪找迹,顺着线索,一路前行。对于一个有着无数追踪经验的杀手来说,想要锁定一个人的方位,并不是难事。而这一切,对霍春秋来说,却很陌生。
跟在劳桑心身边,霍春秋一直都是默默地看着,几乎没说什么话。他瞧着自己的妻子先是顺着脚印,气味、还有地势推测出对方前行的路线,而后又通过对路上店家的询问,对对方性格、行事的推论,择出对方会选择的路线。如此,一路追击,信心十足。
按照劳桑心的话说,“风过必留痕”,那么人亦如此。江末宁既然是与孟凡尘同行,若想不招眼,只能伪装成父女。这“父女”二人,一人阴狠,一人柔媚,皆是让人一眼难忘的角色,无论走到哪里,都让人印象深刻。而且,江末宁自在天香国色楼待过之后,身上就自带了一种香气,媚骨自成,是绝佳的引路之机。
霍春秋瞧着妻子急于追踪敌人,却又不缓不慢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只当是自己拖了她的后腿。于是,对劳桑心道:“你一人去吧,我在此等你。”
“不。”劳桑心却是看着他,坚定地道:“春秋,你得跟我一起。”
“为何?”霍春秋首先想到的是,难道很危险?
劳桑心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要教你去杀人。”
“教我杀人?”霍春秋脸色微变。
他当然知道劳桑心此行是来杀人的,尽管早就知道他的妻子身份不一般,但如此明目张胆,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相信。一路来,他二人经历过许多战斗,却从不是主动出击,他也乐得且愿意为妻子冲在前头。如今,要让他主动做那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时如何能接受?
他以为,混于江湖,纵使不能行侠仗义,也不该对别人痛下杀手。这或许是身为盟主之后的他,仅有的一点原则。对于妻子杀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己绝不能如此。
劳桑心怎会明白霍春秋的感受,见他沉默着,便道:“春秋,你太心慈手软了。在这个江湖上,若是想活得长久,你必须得学会杀人。”
霍春秋怔了怔,开口道:“我不想杀人……我与那些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劳桑心叹了口气,“如果你狠不下心来的话,将来被杀的可能就是你。”
霍春秋摇了摇头,“不会的……”
劳桑心见他如此执着,一句话脱口而出:“霍府满门被灭,就是最好的例子。”
似是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霍春秋眼珠猛然翻滚,脸色惨白地看着妻子,身体还有些颤抖。
劳桑心看着有些不忍,便放低声音,道:“这世上,谁也不会怜惜你,你只能靠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她盯着霍春秋的眼睛,满含柔情,“如今,我还能为你抵挡一二,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
“你总要成长起来,而杀人,能让人快速地成长。”劳桑心知道霍春秋一时无法接受,却不得不如此说道。就像当初她入糊涂堂时,夜未央对她说的那番话一样。
初入糊涂堂时,她还只是一个只想吃饱饭,睡好觉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懂杀人,也不愿杀人。在夜未央一步步的教导逼迫下,她终是执起刀剑,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幼小的心灵承受了一次次的噩梦,才练就了钢铁一般的精神。
她经历过各种穷凶极恶,所以阅尽千帆不觉苦。而霍春秋,却始终停留在半路,不愿接受恶的那一面。他将来的路,可能会更苦。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或许只有对劳桑心的爱和一颗顽强不败的心。
霍春秋不明白劳桑心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妻子对他的期盼。那一刻,他开始沉思了,也对这沉甸甸的江湖和说不清的恩怨情仇正视起来。
江湖,可能远不止他想的那么简单吧。
“找到了。”劳桑心握紧手中的剑,抬头看向前方,“他们就在城中。”
霍春秋微微诧异,“这是莫邪城,武林庄的位置?”
劳桑心点头,心道:还真是巧。必之先前传信说要继续跟随落花,想办法获取魔灵珠的下落,也不知他们是否回到了武林庄?等解决了那个女人,就去看看吧!
武林庄。
落花一行人终于等到桑幼忧归来。
当得知魔灵珠的事后,桑幼忧惊讶了好一阵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二表哥当初送我的那珠子,竟是魔灵珠?怎么可能?那不是他在莫邪大会上夺得的宝物吗?”
鄢商慈拉着桑幼忧的手,耐心解释道:“幼忧,传情在莫邪大会上的确夺得一颗珠子,只是在送给你的时候,调包成了魔灵珠。他相信,你绝对会珍藏此物,所以才一直将此事瞒着,瞒着你,也瞒着江湖上所有的人。”
桑幼忧听了鄢商慈的话,忽然喃喃道:“二表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若不是如此,只怕这珠子早已落入奸人手中了。”
抬眼瞧着在场之人,皆对她充满了期盼,仿佛她就是光明一般。那一刻,桑幼忧心底隐隐约约觉得,是孟传情的在天之灵,在冥冥中指引着这一切。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那个温暖的少年,一直都未曾走远,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将所有人团结在一起,彼此激励前行。
那个永不言败,纵然经历百转千折,依然坚韧前行的少年,才是大家心中的光明啊!
那个少年的音容笑貌,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桑幼忧还沉浸在思念中,落花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语气,未免过于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