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张道迩,盯着棋盘,紧锁眉头。
姜白芷问:“你不慌吗?我感到山上传来浓郁的杀意。”
“那是你感到的吗?”张天师撇着嘴,“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有样东西,叫窃听器。你的神念要能穿透我的屏障,你早进去了。”
姜白芷讪然道:“那可是武曲丹。”
“怕什么,除了那三样神丹,什么样的金丹,葛家培不出来?”
姜白芷不解:“拦下我,难道比阻止贾祎皋入魔还重要吗?”
“当然!”天师斩截道,“武曲不过是十四正耀之一,入魔了尚有办法对付。可是,大小姐入魔了,谁能拦得住?龚小乙那臭小子,招惹了大小姐,已经令她道心不稳。你再去见她,她多半要发疯。这么多年,我们卑躬屈膝地做奴才,不就为了稳固她的道心吗!但凡你有点儿公德,就不该来烦扰我。我容易嘛我!”
天师越说越委屈,手中捏着的骰子,怎么也投不下去了。
“是我的不是,咱们接着下棋吧。扔个六你就赢了。”
“嘿嘿,瞧好吧!我丢。”
骰子落在棋盘上,转了好几圈,最终,两枚红点朝上。天师气恼地提起棋子,啪!一下落在终点,说:“飞行棋真难玩儿,换别的,斗兽棋如何?”
修真堂里,贾衮朝大小姐跪下,脑门在青砖上磕得砰砰直响,又敲碎了一块青砖。事了,父子俩可得赔不少钱。
只不过,没人会在此时在意青砖的问题。大小姐没有坐轿,缓步走到门口。距离小乙等人很近。元九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绑架了大小姐一定能保证大家平安的离开。但转念,他就收起了这个大胆又白痴的想法。紧跟着她的葛还婴和葛二,能乐意吗?就算俩人干看着,元九也不敢这么做。才冒出这个想法,他就突地打了个冷战,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经过小乙时,大小姐有意无意地转了下眼珠,似乎是厌弃肮脏邋遢的人。眼珠才与小乙的目光产生交集,就立即转了回去,笔直地盯向前方。
“喂,大小姐,你很霸道。”小乙说话的声音很低,十足的中气不足。
这样一来,大小姐的眼珠不必有意无意地转动,可以直白且目的明确地看向小乙。尽管是侧目,目光还冷得像冰块,但光她驻足这个举动,就足以令人大为震撼了。
戚叁伍看向小乙,徒弟不是逞嘴皮子痛快的人,可他说这句话确实无礼且唐突了。照他这态度,多半讨不到女朋友。
“小子,敢对小姐无礼!”葛二不由分说,伸出真气大手去抓小乙。
戚叁伍岂会干看着?嗖地一拳打在真气大手上,将之打得碎裂。葛二怔了下,火气更大,摆开架势就要和戚叁伍干架。然而,她蓦地瞳孔一缩,立马退回大小姐旁边,低声说:“是。”
“那天你叫我回去,我没理你。可是,你也没帮我去找张衢亨。小孩子怄气,也该扯平了。”小乙自然知道大小姐的地位,以及招惹她的下场,可他还是要说,即便心里怦怦直跳,“我没想到你会不开心,也没想到你不开心了会找人来抓我。妈妈说,男生应该让着女生,不然讨不到媳妇。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你不开心,我当然会认错。这是绅士该做的。”
小乙吞了口口水,来润湿干涩的嗓子:“然而,我忍不住要说你霸道。霸道的人总想着自己,自私的人总令人讨厌。所以,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我讨厌你。”
大小姐的手攥住裙子下摆,直勾勾的看向小乙。小乙仿佛从中看到了委屈,话卡在嗓子眼里,居然不知道是否该说出来。
张衢亨从没见过冷面少女正脸瞧着谁,脑袋里刚闪过一件极重要的事要告诉小乙,却因为一时吃惊,忘了。
“救救我儿吧。”
贾衮膝行着走近大小姐,额头淌着血,血水滑过眼角,混合着眼泪流下。让人分不清是血还是泪,亦或血泪。贾祎陆也跪了下来,乞求大小姐救命。他本不想的,但若大哥疯了,他势必要喊“救命”,早喊晚喊都一样。
冷漠、沉默、淡漠,一个人的生死,在大小姐眼里,或许还没小乙接下来的话要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个坏毛病,也是个正常人都有的毛病。
毛病谁都有,但有些毛病对有些人而言,就是灵魂上的臭泥巴。大小姐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还看着小乙,小乙却移开了目光,盘着腿,把头垂了下来。他不会跪,也不能跪,低头已是最大的恭顺。
“我为我的话道歉,所以,请你救救贾祎皋吧。”
贾衮们错愕,戚叁伍们惊愕。没人想得到小乙会为贾祎皋求情,大小姐也微微发愣。
“我和贾祎皋没仇怨,只是比武而已。而且......这次我胜之不武。贾祎皋之所以会输,是因为......”小乙抬起头,直视大小姐的黑眸子,“他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