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撞开几个人偶,举枪瞄准了唐娜的脑袋。
可人偶师哭得惨惨戚戚,根本作出反应。
看到对方那覆盖了半张脸的丑陋脓肿,米歇拉握着枪,半晌过后嘴里忽然‘嘁’了一声,收起武器往外走。刚才那番剧烈运动让呼吸变得粗重,脸上的防毒面具已经很久没戴过,蝴蝶刀小姐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习惯这种闷着的感觉了。
这让浑身的不适感变得更加强烈。
那个名叫唐娜·贝内文托的姑娘的哭声显得无比刺耳,就连身上这套女屠夫装备都如同牢笼一般,仿佛周遭一切都在怂恿着内心刚刚开始平息的余怒。米歇拉喘了两口气,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大步走向教堂出口,推开大门,迫不及待地揭开防毒面具,吸入一口略带焦臭的空气——就像女友此前提到的那样。
米歇拉在阶梯上坐下来,可足足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沃森小姐跟到身后。
女人自嘲地笑了两声,起身往下走。
前方是个破败的广场,周围一片死寂,她转头朝教堂望去,尖顶上那座怪模怪样的十字架显得非常诡异。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防空警报响起来,灰蒙蒙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沉,逐渐透露出猩红色,仿佛重重遮蔽的深处,有着某种物体在燃烧,充满了不详的预兆。
变化依旧在继续,周身建筑、枯木的表面如血肉般剥落,露出满是铁锈味道的金属骨架;部分地面也露出了真容,下方是炼狱般熊熊燃烧的矿坑,仅剩有一张铁丝网平铺隔开。米歇拉最后看一眼紧闭的教堂大门,又看看前方愈发显得恐怖的街道入口,微微低下头,任由灰烬落在发丝上。
啪嚓!
防毒面具顺着缝隙滚落下去。
消失在矿坑之中。
女人迈步前行,回忆起沃森小姐过往念叨的话,但她现在真的很想发泄一通,尤其是女友嘴上说着会保护自己,现在却根本没打算跨出教堂。蝴蝶刀小姐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奇怪的是,本该涌现大批怪物的寂静岭里世界,此刻除了场景变化与防空警报,并未出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又过去半分钟,防空警报也停了。
耳边开始回荡着各种低沉噪音,犹如身处一套巨大的生锈齿轮,又像是耳边摆着一堆信号被严重干扰的对讲机和电视。在这些动静的间隔,偶尔还有类似钟塔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甚至让米歇拉心生怀疑。
寂静岭有这么大吗?
铛——
又是一声钟响。
四周越来越暗,她不得不改变武装,换上手枪和战术电筒继续前进。可还没走多远,米歇拉就注意到脚下的路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变成一条杂草丛生的石砖道,宽度和此前相比也窄了很多。
像是终于开启了灯光,远处的景象逐渐变得明晰,尽管依然笼罩在暗幕当中,可女人已经能够辨认出它们的大致轮廓。只是在看到房屋的霎那,米歇拉整个人顿住,跟一尊人偶一样呆立不动。
她怎会认不得那栋宅邸?
这一定是幻觉。
女人心想着,用战术手电前端撞角猛砸手掌心,疼痛却是如此真实。米歇拉转身往后看,哪里还能瞧见教堂的踪迹?自己明明也才走出不到百米,刚才路过的广场、街口和教堂统统消失,只环绕着记忆中最熟悉的花丛。
这里是海德堡。
这里是她曾经的家。
就在这时,耳边哐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随之剧烈震动。米歇拉差点没站稳,努力调整着身体,却感觉到越来越晕。坚持了几秒钟,她不得不半跪下来,试图用左手撑地,然后掌心便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这当然不是地面,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砖砌小路,重叠呈现出一张熟悉的脸。米歇拉呆愣几秒,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凑到脸上的沃森小姐,用干涩的声音问:“......我睡过去多久了?”
“唔,从你跟唐娜围着我绕圈圈开始,但你还是坚持到了走向教堂门口的时候才彻底失去意识。”沃森小姐用手指戳戳女友的脖颈:“有哪里不舒服吗?体温升高?心跳紊乱?我是没想到,你的防毒面具竟然抵挡不住唐娜的致幻花粉。”
“什么花粉?”
米歇拉依然觉得头晕。
好就好在天空一片灰蒙蒙,光线并不强烈,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一片弥漫在浓雾中的湖岸。沃森小姐也不多话,静静坐在一旁,等待米歇拉恢复清醒。
“所以......你怎么把我叫醒的?”女人终于感觉好些了:“我记得耳边突然一声响,还有地震......你做了什么?”
“她打了我的屁股。”
一道稚嫩童音从右侧传来。
海因茨瓦芬医生转头看去,一个身穿蓝色小学生制服、晃荡着双腿的黑发小姑娘正坐在石墩上,朝自己露出一脸恶作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