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边陲,羌种、鲜卑动不动叛乱,数万骑并不鲜见,我部将士早就习惯了。”北宫纯哈哈一笑,道:“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贼骑若要杀我,不还得面对面?既面对面决生死,又有何惧?马上之人、地上之兵,都只有一条命,拼就是了,大不了与敌偕亡。”
“将军果然豪迈。”邵勋赞道。
北宫纯似是听得多了这类赞扬,并不在意。
今日也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交浅言深并不适合,寒暄完毕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邵勋不以为意,让人收拢了一批俘虏后,便打道回府。
一路追到黄河岸边,至矣尽矣。
王弥之乱,也算是阶段性平定了。
此人在青州屡战屡败,被人驱赶出来后,不到两个月速通河南,杀至洛阳城下。
在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刻,邵勋、北宫纯等人将其残酷镇压,部众四散,惨不忍睹。
经过八王之乱中后期这七八年来的战争,流民军们应该是没有能力撼动晋廷的统治了,无不旋起旋灭,尽数溃败。
他们粮械两缺,人才匮乏,军队建设不正规,战斗力太弱,虽人多势众,动辄数万、十数万兵,往往被人数比他们少得多的正规军击败,难免覆灭的命运。
侥幸存活下来的石勒、王弥等人,也只有卖身投靠另一个政权,才能苟延残喘,勉强安顿下来,艰难地进行着军队的正规化建设。
但战争并未结束。
接下来拉开帷幕的,将是规模更大、更为残酷、整体技战术水平更高的政权与政权之间的战争。
匈奴,已经磨刀霍霍。
刘元海,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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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对岸,王弥、刘灵等人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虽然依靠大量替死鬼争取时间,让二人得以逃出生天,但毕竟有黄河阻隔,撤退不易。
截至邵勋、北宫纯二人追杀至富平津那一刻,成功渡过大河的不过三千余人罢了。
其中,归属王弥的两千上下,刘灵的部众只有千余。
从其他中小渡口逃到北岸的人也有,但并不多。
王弥遣人联络,大概只有三四千人。
空前的惨败!
或许,当他做出决定杀向洛阳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事情。
攻破轘辕关,只是老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堂弟王桑丢下大部队后,成功甩脱了官军,渡河北上,正赶来汇合。
但他手下亦不足两千兵。
三方加起来,总共*千步骑,总兵力还不到攻破许昌时鼎盛状态的十分之一。
太惨了。
日落西山,暮色渐沉。
追杀的官军已押着俘虏回撤,河对岸的坞堡之中,陆陆续续出动了不少部曲。
他们少则数百人,多则三五千,开始吃官军漏下的“残羹冷炙”。
躲藏起来的溃兵不会有好下场,不是被坞堡部曲、庄客们所杀,就是被他们抓回去种地,成为奴隶。
世家大族、庄园主、坞堡帅们,同样是“义军”的天敌。
以后得势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王弥暗暗咬牙,恼恨不已。
“大将军,使者派了吗?”刘灵吃了两口干粮,问道。
“派了。”王弥神色萧索,心情沉重,随口敷衍了两句:“刘元海素遭士人鄙视,故千金买马骨,咱们这时候投过去还不迟。一会路上再拉点人,将声势弄大点,免得被匈奴轻视。”
“好。”刘灵应道。
无非就是找几个好打的村落土围子,攻破后烧杀抢掠一番,然后女人玩弄后杀掉,让将士们恢复一点士气。男人则强编入伍,把他们部队的人数弄上去,将来汉国派人点检兵员数量时,面上好看点。
“后面要好好练兵了。”王弥叹了口气,道:“青州第一次起事时,五万余众,被数千鲜卑骑兵一冲而垮。这次人数更多,还是惨败。王浚、苟晞、邵勋、北宫纯,谁都能揪着咱们狠揍。也就司马越那个怂货,不敢对上咱们罢了。这次拉完人头,以后不要随便收人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多不顶事,除了吃干饭,*用没有。”
刘灵不以为然。
该拉壮丁还是得拉,兵不多,谁都看不起你。待有了自己的地盘,才谈得上好好练兵。
再者,羸兵多打打仗,总能练出来的。
王弥瞟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服。但他不想多说什么了,眼下还得精诚团结,去了匈奴那里,他们哥几个若不能抱团互助,早晚被人吞的渣都不剩。
吃完食水,恢复了体力后,王弥最后看了一眼夜色沉沉的河南,转身离去。
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