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不是太大的问题,刘彻和现存的那些国家目前还都处于探索地图的阶段,但对于刘据而言,地图却已经是全亮状态,这方面他就是个全图挂逼。
需要在意的只有商路上的地缘政治问题……
“其次是敌国的问题,目前我大汉虽已完全控制河西走廊
,匈奴亦被打去了漠北,但西域诸多小国依旧对匈奴俯首帖耳。”
桑弘羊接着又道,
“以至于我国使团途径各国时,依旧受到这些小国刁难限制,代表大汉的使团尚且如此,遑论对外贸易的商队。”
“在这种条件下,莫说是有利可图,商队人财两失亦是常有的事,自是很难展开大规模的对外贸易。”
“嗯……”
刘据再次颔首。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忽然明白刘彻在历史上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大宛的目的了。
购买大宛的马匹说不定只是一个借口,他更想打通的可能是这条商路……这种手段刘彻用的得心应手,许多时候向他国派去使者,本质上送去的都是人形宣战书。
而且攻下大宛之后,目的似乎也达到了,自此沿途小国纷纷向大汉派来使者归顺,只差一步就可以在被汉军屠了的轮台设立西域都护府。
只可惜,随后李广利就在与匈奴的战争中大败。
大宛之战给这些西域小国带来的震慑土崩瓦解,他们再次活在了匈奴的阴影之下,刘彻心知此时再设立西域都护府无异于白给,才不得已下了《轮台诏》。
现在细细想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完整的连环国策。
攻打大宛——震慑小国——设立西域都护府——开启丝绸之路——对外贸易——金融霸权!
刘彻的“大一统”比想象中的还要宏大。
可惜这个宏大的叙事,却中断在了与匈奴的战争中,夭折在了设立西域都护府之前。
或许这才是刘彻毕生最大的遗憾,比求仙不成更大的遗憾,在他想讲述的故事中,他本来是要成为真正实现“江河所致,日月所照,皆为汉土”的雄主的,却活成了一个后期倾轧的暴君……
“最后,还有下官看来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货币。”
桑弘羊继续说道,
“西域诸国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
“而我大汉,则以铜为钱,货币难以与西域相通。”
“铜与银价值不等,银在我大汉与黄金一样,仍是稀缺之物,为王公贵族打制器物礼器之用,难以形成作为货币使用的规模。”
“而西域诸国又认银不认铜,以至于我国与西域诸国展开贸易,必须使用实际货物以物易物,这便难以在对外贸易中形成大汉有利、他国失利的形势。”
“正所谓‘本重币虚’。”
“对于国家而言,货币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又不能铸造兵器,哪怕拥有再多,等到关键时刻皆不过是一堆财富的象征之物,真正赋予货币价值的,只有与民生和军事息息相关的实际货物。”
“如果我大汉只能以物易物,又或是用大汉的货物去换取西域的银钱,这种对外贸易方式或许对贸易中的商人来说有利可图,但对于我大汉而言,却是百害而无一利,等同于将利益最大的铸币权拱手相让。”
“对此,我亦想过其他的设想。”
“比如在边关设立外币与本币的兑换衙门,实现我大汉货币与外国货币的无障碍兑换,但此事依旧有一个问题,因为铜与银价值不对等,除非以铜为劣,以银为优,依照一定比例兑换才可能实现。”
“但这对我大汉而言损害只会更大,将令西域诸国用更少的货币,获得更多的大汉货物,导致大汉的实际财富大量外流,断不可取。”
听到这里,刘据的眼珠子也转了起来,细细品味桑弘羊的这番话。
这个时代不存在纸币,就算发明了纸,制造出了纸币,那也一样无法用于对外贸易,强行在国内推动还会像刘彻玩过的白鹿皮一样,对本国经济造成更大的伤害。
因此哪怕货币兑换,其实也是一种以物易物的形式,大汉的铜钱的确处于劣势。
可比银价值更高的黄金,哪怕到了后世亦十分有限,依旧是各国的重要储备,并且大汉的储量也不算多,不能作为货币使用,更不能外流。
那就只剩下银了……
天朝的银储量也不算太高,并且主要分布在岭南一带……
等等!
刘据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座产量曾高达全球三分之一左右的大银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