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桑弘羊闻言四下查看了一下,虽如今四下无人,但还是面露犹豫之色。
“请桑农丞上车来说吧。”
刘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顾虑,随即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信任。”
桑弘羊连忙道谢,主动接受郭振与杜周搜身之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登上马车,侧身坐在刘据面前,然后待马车重新走动起来,才欠身问道,
“请容下官先多嘴问一句,殿下欲对盐铁官营行改革之事,打算从何处入手?”
桑弘羊有一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刘据对他有着超出孔仅和东郭咸阳的信任。
此前说到算盘和四柱清册的时候,刘据便只打算先教给他,如今又毫无顾虑的恩准他共乘一车,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要知道他此前与刘据可基本没什么来往。
今日早朝上还在文武百官面前争锋相对来着,就算刘据是就事论事的人,没有因此心怀芥蒂,也不应该对他如此区别对待。
也是因此,桑弘羊才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又从大司农追了出来。
一来是想与刘据私下谈谈,探听一下刘据的计划。
二来也是想搞清楚刘据究竟如何看待自己,自己是否能够毫无保留的与刘据合办盐铁官营的改革之事。
“桑农丞,如果你是来探我的口风的,现在就可以下车了。”
刘据闻言却立刻蹙起了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
“如果你是来为我提供有用的线索,助我办成盐铁官营改革的,那我们或许还有聊下去的必要。”
话音刚落,前面赶车的郭振已是“吁”了一声。
正在行走的马车随之停了下来。
桑弘羊怔了一下,望向刘据的目光再次改变。
此刻他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出发点和态度一开始就错了。
虽然他已过不惑之年,刘据则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但他根本就没有试探刘据的资格,刘据也压根不会接受他这形似考教的试探。
在这一点上,刘据和刘彻非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殿下恕罪,下官绝无试探殿下口风的意思!”
这一刻,看着刘据的眉眼,桑弘羊忽然有了一种重回少年给刘彻伴读的错觉,心底一寒连忙欠身赔罪道,
“下官的确是希望为殿下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促成盐铁官营改革之事,方才是下官唐突了,请殿下不要误会。”
“那在你看来,此事该从何处下手?”
刘据又将问题抛了回来,马车也再次走了起来。
“正如殿下今日在早朝上说的那般,盐铁官营的弊端在于那些盐商铁商,如果不能彻底改变盐铁衙门官吏的风气,哪怕制定出再好的政策,到了
桑弘羊低垂着目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静静等待刘据的反应。
“将他们全部拿了,剥皮揎草,你以为如何?”
刘据看了桑弘羊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
感谢朱重八友情赞助此法,虽然这只是个并未得到史实认证的传说,但朱重八对待贪腐官员的确实施了极重的“法外之法”,这是不争的事实。
“咕!”
桑弘羊闻言面色一僵,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类似鸽子的响动,半晌才终于平复下来,连忙又道,
“请殿下三思,如今盐铁官营之事皆由这些人掌控,倘若一举将其拿下,盐铁官营之事便将陷入瘫痪,国家财政也将受到重创。”
“何况此事需要罪证,倘若没有充足的罪证,恐怕难以服众,届时非但不能解决盐铁官营之弊端,又重创了国家财政,还会为陛下引来非议,实在弊大于利。”
“再者就算将这些人全杀了,换上另一批人。”
“也并不能保证此前的弊端不会出现,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事在人为,人的贪欲永远是天底下最难控制的东西。”
“若大张旗鼓的拿人杀人之后仍旧形成与民争利的局面。”
“便无异于彻底坐实了盐铁官营与民争利的名声,便是陛下也不得不被迫顺应民心,盐铁官营恐怕难以为继。”
刘据听罢先是微微颔首,然后又摇了摇头,道:
“桑农丞,我倒不这么认为,改革便一定是要见血的,不见血的改革不如叫做妥协,治标不治本。”
“而相应的改革政策,也只有在见血之后,才能推行的下去。”
“如果你想既要又要,如果你想指望那些既得利益者主动放弃利益,改革政策必定到处都是阻力,而且阻力还会越来越大,几乎无孔不入,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桑弘羊抬头望向刘据,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他有点不太明白,这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怎会拥有如此霸道的心性,甚至感觉比刘彻还要霸道几分?
毕竟刘彻在这件事上,就始终未能展现出这样的决
心。
与此同时,他也从刘据的话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关键信息,下意识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