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儿正自己心事想得出神。听到这一声“雪儿!”两字,她身子一僵,开口就道:“韩——!”话未喊完,却见唤自己的人却是夏无痕,她立即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是你!你找我何事?”
夏无痕刻意忽略她的失态,笑着说:“孟家的小少爷说这山庄里头的后山景致极好,有一片竹林,在那儿赏月应是极佳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冷雪儿一口应允了。
那后山果然有好大一片的竹海,此时月上中天,山风吹来,那竹叶沙沙作响,竟似有风雷之声。林边亦有一条小溪,十分清澈见底。
“这水真清,我要下去玩水!”那夏无痕说着就脱去外衣,纵身跃了进去,一下子就游得好远。
冷雪儿知他爱水,当下淡淡一下,顺手扯了根竹子,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但看她娴熟得很,刷刷几下,一根竹笛的雏形便现了出来,她再即下头上金簪,也不知如何动的手,不一会儿,滴溜圆的几个笛孔就挖好了。她原有一支玉笛,上回在艳后大赛上,与天子对决时,掉落于江水中被冲走了。
夏无痕游得畅快,不一会儿又逆流回来,他去了自己的客房换了干净衣裳回来,再入竹林边缘时,却听得一声悠远凄然的笛声,正是当日他初遇冷雪儿时在那江畔听到的曲子,随后,他听到了一个柔美的女声:“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觊, 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那一字一句,柔软清脆,加上冷雪儿内力宏厚,气怎绵长,那词曲竟是随风飘出好远,直至天际那般远,隐隐约约袅袅婷婷,遇有山风处又折了回来,余音绕林中,真真是荡气回肠,销魂蚀骨!
存盘无痕这回才听得清楚明白,原来,冷雪儿素日最爱的却是这阙周紫芝的《踏莎行》,这词是极熟的,曲却不知是何人所谱,因何能做到如此婉转哀怨,似是相忆半生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之状,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听地夏无痕耳中另有更深更浓的忧伤。那冷雪儿固然是对韩铁一片痴心,即使如今韩铁早已成婚,她依旧念念不忘,不知道她几时方能看得到自己对她的空有一片赤诚和痴心?”
这曲子冷雪儿是十分熟谂的。正是当年梅姬自醒此生与夏敬贤终此一生有缘无份,常常宿夜不能寐,相思成灾而作,虽然她后来的夫婿对她亦是百般敬重,无奈此生伊人心已不随身,她偶有思念时便一个临窗而吹奏此曲。冷雪儿自幼由她一手带大,自然是极熟的。
侍衣白天所说的话一直在冷雪儿的脑海中回荡着。她一时也思绪全无,她自始自终固执地认为,若非是韩铁本人的意愿,外人如何设局,怎样下套,都不可能将事情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不!不是这样的!她认为,韩铁之于兰芷芯,分明就是他心甘情愿的。否则,以他的为人,他的定力,如何会把持不住!这,不过是个说词罢了。可是,冷雪儿,有时又真的希望一如侍衣所说,他是身 由己,他确有说不得的苦衷。然这苦衷,他缘何不能亲口说与自己听?
夏无痕听到笛声听了,看到她一人在那喃喃自语,虽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但看她神情,却是不太对的。他刚想唤她,问她有什么事。却听得“啪!”地一声响。冷雪儿手中刚做的新竹笛被她生生折成了两段。她却仍是浑然不自知。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夏无痕吓了一跳。
“我要去问问他!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冷雪儿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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