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泥土在微微颤动,初夏的骄阳已经有些刺眼,恍惚间所有人都觉得远处有一片寒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
一银一黑两支骑军跃出地平线,顺着官道滚滚而来。
一书“凤”字,一书“北”字,顾思年麾下立营最早的两支兵马终于抵达了京城。
两营并肩而行,十马一排,六千精骑宛如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将本来还算宽敞的官道挤得满满当当。
左侧凤字营银甲在身,宛如皑皑白雪让大地蒙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右侧望北营身披边军制式黑甲,威风凛凛。每一排战马都是齐头并进,队伍行进间除了马蹄声并无半点杂乱。
骑军前冲的势头并不算快,但虎贲左卫上下全都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他们坐下的战马甚至已经开始了躁动、马头不断起伏。
战马都是有灵性,这般模样明显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惴惴不安。
顾思年神色平静,但周斌的脸色却一点点黑了下来,从军多年,光从军威军容就能看出一支军伍的战斗力,这两营堪称精锐。
他也在边军待过,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边关,哪知道如今的边军已经成长如斯。
“大军止步!”
“嚯!”
随着领头武将的一声沉喝,六千骑几乎是瞬间止步,井然有序地停在了官道上。
秦熙调任雍州卫副总兵之后,凤字营主将就由林易槐接任,副将则成了梁靖。
梁靖,同样是凤川县人士,四十岁上下,乃是当初昌字营的第一批老兵,昌字营全军覆没之后他是为数不多活到最后的人,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那以后就成了凤字营的中坚将校。
望北营则还是安建、谢连山二人一正一副,也算是老搭档了。
四人没有下马,只是在马背上一抱拳,朗声高喝:
“参见顾将军!”
“轰!”
六千骑同时握拳行礼,怒喝一声:
“参见顾将军!”
这一声怒吼直冲云霄,头顶的骄阳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站在对面的虎贲左卫只觉得耳膜一震,脑瓜子嗡嗡的,更有不少战马受了惊,一声声的嘶鸣。就连几里地外的丰西大营都听到了这一声怒吼,不少人都诧异地投来目光,只看到黑乎乎一片的人影。
“免礼。”
“谢将军!”
“轰!”
六千骑端坐马背,巍然不动,依旧保持着握拳行礼的姿势。
这六千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骑军老卒了,谁没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几次?那一身杀气想藏都藏不住,锋芒毕露。
顾思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周斌,那眼神就是像在问他:
你觉得这两营兵马如何?
但凡周斌眼神扫过的地方,迎接他的全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眸,无惧又无畏。
周斌的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汁了,自己费劲巴拉地才整顿出千余精骑,结果人家的骑兵一到被吓得鸡飞狗跳,丢都快丢干净了。
林易槐几人都是人精,只从顾思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这个周斌绝不是好东西。
“呵呵。”
顾思年笑了一声,朝四人挥了挥手:
“行了,一路远来,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先入营休息。”
“等等!”
周斌猛然一声高喝:
“顾将军,现在就入营还为时尚早吧。”
“嗯?”
顾思年眉头微皱:“周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边军入京,岂可随随便便进入丰西大营?按律也应该检查一下,防止有人夹带危险物品、图谋不轨。”
周斌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凤字营、望北营全军卸甲,等待搜身。”
话音一落,众多北境武将的脸色全都阴沉了下来。
卸甲搜身?他们是边军又不是囚犯,凭什么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