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斌善于做事,不擅斗人。
他没有领会罗智林现在将他塞进上市公司的真正意图,仅仅是先负责接管上市公司现有的实体,也就是将徐海车用齿轮箱等厂的运营接管起来,不给沈孙郭于等人乱搞的机会,不是要他现在就将上市公司所有的事情以及未来的发展大计都承担下来。
他也承担不了。
钱少斌是当局者迷,又真切为船机厂以及上市公司未来的发展焦急,没能看出徐海科工到这时候依旧还是一个没有彻底解开的局,双方还要继续投子对弈。
这时候听萧潇跟大女儿钱采薇略作解释,钱少斌知道萧良按兵不动的真正用意,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郭晋阳他们拿不出妥当的方案呢?”
“拿不出啊,那好啊,”萧良笑道,“罗书记到时候可以将常委会议纪要翻出来,将郭晋阳、于春光他们喊过去,态度和蔼的问他们当初为何擅自委托星海投资收购徐海科工的控股权?罗书记脾气大点,将会议纪要砸他们脸上,他们敢吱一声吗?”
“他们把尾巴收好了,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有市委常委决议在,不仅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还要奖赏他们为企业发展敢于突破创新呢,”
萧长华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花费两亿巨资收购徐海科工的控股权,最终仅仅是收购一家位于徐海市的车用齿轮箱工厂,却没有其他作为,不能像他们在常委会上所说的那般,对船机厂未来的发展有所裨益,不要说罗书记了,其他常委那里也很难交代过去的。”
“如果他们拖延时间呢?他们要是拖延一年半载,资产重组这事迟迟不得推进,当然最后就算他们逃不脱追责,但船机厂有形无形的损失,就大了啊,”
钱少斌忧虑道,
“以前西港城信社是存在很大的问题,但大家都知道船机厂有两亿多资金存放在西港城信社,每年还有一千多万的利息收入。所以厂子效益不好,大家心里也不慌,供应商欠账也供货,生产能够进行下去。现在大家都知道船机厂将两亿资金拿来买徐海科工的控股权了,手里不多的现金都花掉了。这个事要拖下去,可以想象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发生。”
钱少斌虽然还是急躁了一些,但也是站到更高的角度看待问题了,萧良说道:
“罗书记不可能让他们拖的。他们在常委会上,口口声声说为收购未雨绸缪了大半年时间,伪造的委托收购协议所签署的时间还是在三个月前——他们说的、编的,要么有据可查,要么都写入会议纪要了,想抵赖都不行。如果说股权正式完成交割,董事会进行改选之后,郭晋阳不能第一时间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你说罗书记会不会饶了他?你要是还担心什么啊,可以到船机厂,跟干部职工大力宣扬,说收购徐海科工的控股权,是钟市长一力推动的;能收购成功,也是钟市长的功劳,不就完了?”
“钟云峰这时候还想给他挖坑,是不是迟了?”许建强笑着说道。
钟云峰性情软弱狭隘,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不意味他是蠢货。
许建强猜测钟云峰早就醒悟过来了,这时候多半催着郭晋阳、沈君鹏、孙仰军拿解决方案。
“钟大市长早就醒悟过来了啊?那他不是连这个年都没法安心度过了?”萧良想想都替钟云峰心疼,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堆干事不擦屁股的猪队友?
“钟市长可能是早意识到有麻烦了,”
钱少斌后知后觉的说道,
“我两次陪郭晋阳到市政府,找钟市长汇报收购工作的进展,他都问了你的情况,还说你是徐海科工的实际股东之一,有些事还是需要跟你及时通气。我这段时间每次联系你,提到这事就被你岔开,我怎么就天真的以为你真的有其他事在忙啊?”
大家哈哈大笑。
钱少斌却是有考虑一些折中的方案,但见萧良无意此时插手,也就没有坚持劝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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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方案,是想拿过来糊弄鬼吗?”
钟云峰怒气冲冲将一叠文件稿摔在书桌上,一屁股坐到书桌后,没有看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沈君鹏、孙仰军二人,虎视眈眈的盯住郭晋阳,质问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前后精心筹划了大半年时间,该想的都思虑周全了,现在就拿出这样的方案?我们先不谈市里什么意见,前些日子我到船机厂做调研,你都在场,职工代表都有什么担忧,你也亲耳听到。一次性将船机厂的现金存款全部用于收购徐海科工的控股权,职工代表担忧船机厂生产所需的流动资金会不会受到影响,能不能得到及时补充。你们现在告诉我,找不到机构愿意承接增发的新股,要直接拿新股从船机厂将一部分柴油机业务,置换到上市公司里?我不管你们党组成员是不是多数赞同,你们党组成员还没有办法一手遮天,你得先问问职工代表会不会同意通过?”
“今年股市太低迷,交易不够活跃,之前很多上市公司搞的增发,账面都严重亏损的;现在要搞增发募资有难度,之前答应好好的几家投资公司,现在都变卦了,”
郭晋阳鼻尖都沁出汗水来,努力解释道,
“现在厂子大部分党组成员都觉得船机厂接受新股增发,也不是没有好处,增发的新股跟法人股毕竟不一样,不仅三年后可以减持套取现金,在此之前也能拿来向金融机构进行抵押贷款,弥补流动资金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