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槿不再说话,这窄窄的密道只剩下二人呼吸的声音。虞槿仿佛又能闻到来路上那丝丝香气,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忽然,华璎听到身后轰隆的一声,是虞槿,他终于晕倒了。华璎赶紧过去扶起他,这家伙,终于晕倒了,他要再不晕倒,自己也坚持不住了。他一手扶着华璎不让他倒地,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儿,倒出米粒大的两颗红丸服下,又站立良久,终于背起虞槿,往回走。走到一处岔路,朝另外那个方向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远远的便能看见光亮,那里便是出口。
他在此停留,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药丸送到虞槿口中,捏紧他的鼻子,看着他在昏迷中咽下。此时的虞槿再不是那个镇定自若的神医公子,已经尽在其手,是他们砧板上的肉了。只是他知道,大哥并不会伤他性命,最终还是会放他离开,所以才会以计相邀。却不料,阴差阳错,现在要指望他将素楝也带走了。他再往后看看并无来人,将一个小小的纸卷塞到虞槿的袖袍中,再三确认不会掉下后,才又扛起虞槿,往那光亮处走去。
一出那山林密道,便是一片山村野林,几处野舍,山溪环绕,竹林人家,儿童嬉笑,一派祥和气氛,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忽然有个垂髫老者看见了华璎,他杵着拐一步一步走来,笑得胡子微微颤动,“啊,三公子回来了啊,可是又长俊了。”
“是啊,这山外的美味可真是养人,什么时候我也想出去看看。”说话的是一位梅妇,慈眉善目,温柔可人。华璎并未和他们说话,他带着虞槿径直朝那深林中走去,就像没看到这群人一样,又像是害怕这些人急着逃离。虞槿在华璎背上,听着人声、风声来判断方位。这里有一条溪水,这里的风是东南方向吹来的,孩子也在那个方向嬉戏。华璎正带着他飞快地朝那边走去,踩着地上似是有水,而走进密林之后,有一股冷气肃然而来,间或能听见咝咝的声音,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蛇。而经过这蛇林,虞槿犹豫了些许,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接着他好像在飞升,并不是在空中,倒像是在室内。不一会儿,华璎停下来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华璎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开了一间房门将他放下。华璎终于出去了,他听见门房上锁的声音,脚步声也随之不见。
虞槿终于睁开眼,他能看见了。在他接近密林之时他就发现了,他好像一直在接近素楝。只是现在他才敢睁开眼睛,这是窄小但是装饰华丽的房间,可以说金碧辉煌也不为过。他环顾四周,这里的出口除了那扇门就是那窗户了。这窗户可真是奇怪,对比这小小的房间,这窗户几乎占了整个一面墙,不只是用镀金还是真金,简简单单的划分成几个窗格,整个窗只用薄薄的窗纸贴着。虞槿走到窗前,轻轻支起那扇巨大的窗,原来这窗外这一面是悬崖,眼光所到之处都是绵延的水雾,看不见这悬崖到底有多深。
难怪华璎将这门锁了,却留着这么大一扇窗户不管,原来是算准了,除非有翻天覆地之本领,是万不能逃生于这深渊的。只是从这窗户只能看到悬崖和深渊,并不能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此处全貌,虽然他知道素楝就在近旁,但是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何谈找到素楝和瑰云?还有昀颜,想必华璎也知道瞒不过自己,自始至终也只说了姑娘们的失踪和他无关。只是听他言辞之中透露着些许信息,这海岛恐怕不日会有大事发生。想这海岛从来都是这世上最鱼龙混杂之所,却也是这世上最安静平安之地。虽说自从素问仙人这里开始似有没落之嫌,但也还是一处世外桃源,天下安处在西海,此言从来不差。
虞槿看着床铺上华贵的床褥和锦被,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一会儿这些锦缎就变成了一条条宽布条,虞槿将它们结成绳子,比划了长度。这锦缎,结实牢靠,再好不过了。不过要是阿梓在,肯定又要说自己暴殄天物了,这江南珍云锦,一匹千金……虞槿结好绳子,将那巨窗支的更高,将绳子一头拴在那金子做的窗棂上。然后他就站在窗边看那日头一点点的落下,到夜色逐渐降临,到周围漆黑一片……
真的入夜了,他发现这里看不到月亮,也没有星星,仿佛是在另一片天空之下,他脱下紫色外袍,只着那贴身衣物,一只手将那绳子的另一头在手腕上绞了几圈,又试了试窗棂的承受力,一个利落的翻身,人已飞下悬崖。那黑黝黝的深渊下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窗棂上微微动着的锦绳,告诉这夜,这深渊下还有人在。
在这黑夜的掩护下,虞槿一手攥着绳子,一只脚用力瞪了这峭壁,借力飞荡在这峭壁上,想看看旁边的房间是否有人。他试了好几次,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旁边房间的窗户,可是这窗户却紧紧闭着,似是并无人居住。他试探地探听,确实没听到任何声响,他只好放弃。他又飞荡在另外一边,在那窗边探看,同样巨大的窗户紧闭着,但是这次他却听到了声响,是一位姑娘,她在唱歌。